陆思婕看见站在殡仪馆门口的姚梨,气血上涌。
这几天她任何时候都没有情绪。从收到警局的电话知道秦牧远出事,再到赶到医院。她抓着江南疯了一般质问:“为什么要让他上去?这是他的工作吗?”
江南和秦牧远搭档后没少见陆思婕,他看着旁边帮忙送来的武警和消防,有些着急,把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是远哥自己疯了一样非要上去,说是他的朋友好像在上面?”
陆思婕一愣:“朋友?”她很快反应过来出事的飞机是从新加坡起飞的,忍着怒气和悲愤:“你说上面还有个叫姚梨的?”
江南有些迟疑:“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远哥是为了救一个小女孩和一个成年男性才,才走的,哎。”
陆思婕有些崩溃,但是她知道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她只能麻木地跟着办理各种手续,直到秦母秦父赶到她才松下一口气:“爸,妈。”
秦母还是无法接受,直到看见秦牧远躺在那里,冷静干练了几十年的她也经不住崩溃地扑上去大哭。秦父一夜之间长了许多白发,看着停尸间里的秦牧远,一时之间失了神。他想起来自己当初逼着秦牧远找个好工作,他才考了警察。姚父摸着秦牧远冰冷的手叫他:“儿子,爸爸不应该逼你,你不是喜欢计算机嘛,你起来你做你喜欢的事情。”
陆思婕扶着秦母,再也忍不住,抱着秦母哭起来。直到她看见秦牧远被穿上了警服,才意识到以后再也看不见秦牧远一脸宠溺的样子。
而罪魁祸首,就是站在她面前的姚梨。陆思婕走在最前面,路过姚梨时停下,没有看她,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姚梨丝毫不在意她,站在沈亦俊旁边一起走进去。在进焚化炉的等候厅时,她快步走到秦母面前:“阿姨,我就想安安静静送他一程,我求您,让我呆在这等可以吗?”
秦母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侧头看了她一眼,姚梨和第一次见面时候有了很大的变化。那时候她刚刚硕士毕业,满脸少年意气,有些娇蛮但是又很会逗她开心。特意和秦牧远来滨城他们家玩,她看得出来秦牧远很喜欢她。再后来,她给姚梨发消息收不到回复,秦牧远突然带回陆思婕说要结婚,她也能猜到是秦牧远做错了事情。陆思婕昨晚又闹又哭已经跟她说了,秦牧远是以为姚梨在飞机上才不管不顾闹着要上去的,但是她清楚这怨不得姚梨。看姚梨也像是几天没睡好了,皮肤上还有皮屑,眼睛里的红血丝不比自己少,也才短短几年时间,少女已经蜕变成了一个满腹心事的成年人。她叹了口气,没有拒绝。
姚梨当秦母是默认了,回到沈亦俊旁边:“之后骨灰会放在公墓吗?”
沈亦俊看着里面的棺材盒,说话也没有起伏:“本来是的,但是叔叔阿姨说要带回去,可能会海葬吧。安心是不是说要过来?”
姚梨点头:“早上她给我打电话了,问我能不能来,我说我没有资格答应或者拒绝。她飞机可能晚点吧,我也没有问。”
沈亦俊声音还是很沙哑:“嗯,你别管了,到时候我去接她吧。”
姚梨不再说话,往里面走就看见陆思婕抱着提前选好的骨灰盒站在焚烧炉旁边还在哭。秦牧远有1米85,那么高的他,最后却会被装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姚梨觉得人生真如一场梦,炉子里火焰跳动,姚梨真想问秦牧远,你疼不疼。陆思婕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力气再骂她,她能走进来说明是秦牧远妈妈默认的,她也不想再闹。
姚梨静静地站在炉子面前,她目送过秦牧远很多次,在宿舍楼下,在C城大学门口,在她家楼下,在安胜办公室门口,在新国立的学校门口.....她没想到最后一次,是在焚烧炉里面。
在过去的几年里,她流浪在滨城,又去了新加坡,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快忘了秦牧远的样子了,但是每当她想起自己深刻而炙热的时光,还能想起那种被爱的感觉,原来,我只记得感觉,已经快忘了你。随着秦牧远化为灰烬的,还有她的青春。
姚母姚父从宋政熹那里知道姚梨回来的消息,从常和赶到了C城。姚梨一回家就看见姚父在小小的厨房里忙来忙去,姚母看见她开门连忙过来:“梨梨,你回来了?”
却在看见姚梨的瞬间愣住了,姚梨一身黑色,形容枯槁,有那么一瞬间,姚母觉得她好像要碎掉了。姚梨看见爸妈,低头脱掉了黑色的马丁靴:“爸,妈,你们不用专门跑一趟,我后天就回新加坡去好好读书。”
姚母抱住她:“乖女儿,没事,没事啊。妈妈知道你难受,但是还有爸爸妈妈,还有小段,爱你的人会一直陪着你的。”
姚梨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妈,你别担心。我又不可能做傻事的,毕竟那是别人的老公。”
姚父把姚梨推到餐桌前:“快吃点东西,看你这样子也是几天没吃饭了。”
姚梨看了一眼,醋溜土豆丝,京酱肉丝,冬瓜排骨汤,桌上全是自己平时最爱吃的菜。她不知道姚父姚母已经来了好几个小时,也不知道他们忙了多久。她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夹了土豆丝,在姚父姚母的注视下吃了一口。她也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饭了,好像回来前沈亦俊给了她一瓶水喝,她倒是喝了。
姚父姚母也坐下,看她挑了一筷子肉丝,姚梨刚吞进肚子里就觉得一阵反胃,忍不住冲进卫生间吐了出来。姚梨看着厕所,自己不受控制越吐越多,姚母跑过来扶着她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刚才吃得太急了,是爸爸妈妈没考虑好,应该给你弄清淡的。”
姚梨感觉自己胃里的矿泉水都快吐完了,她直起身冲了厕所。站在洗漱台前给自己漱了口:“妈,我想睡觉。”径自朝屋里走。
姚母松开了手,看着她慢慢关上门。姚父叹了口气:“我们还是来把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