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加以变化,以求通达,那便不能长久。康三爷因循守旧之际,可曾注意到,外界发生了什么变动?”
外界的变动?“阁下指的是何事?”康三爷冷淡道,若有危及康家存亡的大事,他会不知?
“近年来,漳州开了海禁,亦能出海通商,你可知晓?”楚天佑道,此事还是叶贼做下的,因着当时朝廷缺税银,他登基后倒并未再禁。
“此事我自然知晓,但漳州离南海有百里之遥,当地的海商也不成气候,与我康家有何妨害?”康三爷不以为然,漳州通商时他父亲还在呢,他老人家都不曾说过什么。
“看来是不甚了解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您在家中坐井观天,自然觉得天下无敌。”楚天佑哂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道。
“你!”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被人骂作目光短浅,康三爷双目圆睁,气得都不知如何反击了。
楚天佑却不打算细说漳州形势,话锋一转,又道:“撇开漳州不谈,南海本地的县令换了,这您总该知晓吧?”
这他当然知晓!康三爷咬牙按下额上跳起的青筋,“换了县令对我康家……”
“您是不是觉得,换了如今这位文县令,对康家本是好事一桩?”楚天佑仿佛知人心中所想,打断康三爷的话,淡淡道。
“文清泽是天启元年加开恩科擢选出来的,原来那位县令因贪渎下狱了。我想,令尊在时,为了家族兴盛,也没少给那位县令打点吧?但您承李环教导,绝不愿做这等贿赂逢迎之事,想必令尊去后,您就疏远了官场上那些贪官污吏,因此文县令上任时,您还松了口气。”
这论断之精确,仿佛是将康明信的心剖出来看了,康三爷抽抽嘴角,突然明白了几日前自家儿子的感受。
“县官严守法度,约束子民以规矩,这确然是好事一桩,但康三爷可曾想过,树欲静而风不止,您愿谨守本分,却早有人盯上了康家,欲除之而后快。”
“此番有人借康明礼之事算计二爷,您虽怒其不争,但在县令要拿人时,却不十分阻拦。其一,是觉得清者自清,县令是公允之人,定会还二爷清白。其二,是觉得康家树大根深,此事不过是损一时名誉,不会动摇根本,日后总能挽回。”
“然而,若是连官府也要针对康家,您可还有挽回之力?”
此话一出,康三爷心中顿时坠了一瞬,不能再等闲视之,立时问道:“此话何意?官府为何要针对康家?县令是方正耿介之人,甚至还与我儿交好……”
得亏县令是方正耿介之人,否则,他都要怀疑此番算计康家之人,就是他了。楚天佑摇头淡笑,“南海数万百姓,民生命脉,皆系于康家之手。康氏兴盛,百姓受益,康氏危亡,百姓惶然。因此即便文县令公正不阿,也不得不给康家几分面子,连上门捉拿嫌犯,都亲自带队前来,最后还未能将人带走。易地而处,您为本地县令,难道不想打压康家的势力?”
“前任县令能坐视康家壮大,那是因为他也从康家得了好处,一心只想着奢靡度日。但文县令为人正直,又心怀远志,怎么可能让康家继续把控一地民生大业?他不出手针对康家,已经是给足盛阳兄面子了。”
若他是本地县令,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培植对手,将康家分而化之。
康三爷生在康家事业如火如荼之时,虽饱读诗书,但从未涉足官场,除了当年遭受无妄之灾,这一生也算是顺风顺水,因此他从未想过,康家不仅在生意场上树敌,竟连官府也得罪了?
见人面色惊疑,楚天佑敲敲折扇,再次下了一剂猛药,“康三爷性情淡泊,无意为官,但您可曾想过,盛阳兄是何志向?酩山书院延续百年,培养出了三位宰辅,两位帝师,良臣无数,令尊将盛阳送到酩山书院求学,心中作何想法,您当真不知?”
“我虽与令郎仅相识数日,但已十分佩服他的才学。盛阳兄虽性情潇洒,但也时常对匡正地方流露出向往之意,否则,如何会与文县令成为好友?”
“既有才能,又有心气,为何却不曾应试科考,而是整日游手好闲,不问世事?今日听了当年之事,我方才明白,令郎是担心,他若是真的应试为官,将来自家人求他以权谋私时,他能推拒大房、二房,却无法拒绝自己的父亲。”
如此一来,康家日后的局面就是,大房、二房子侄不肖,坐吃山空,三房心灰意冷,无所作为。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多年矛盾未平,掌舵者未能审时度势,家中子弟庸碌无为,康三爷,你扪心自问,康家这幅情形,难道不是衰败之相?”楚天佑静静看着呆怔良久的康三爷,微微叹了口气。
父亲不过走了七年,康家在他手里,就已是危如累卵了吗?康三爷看着晴日下碧蓝澄净的池水,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伸手扶住了眼前的栏杆,久久回不过神。
远处屋檐上,一道影子一闪而逝,楚天佑瞥了一眼,淡淡道:“今日事发突然,康三爷自可回去静心思索。您若是能下定决心,主动与大房、二房析产,于三房人而言,其实都是幸事。若真等到不得不分之时,那康家才真要伤筋动骨了。晚辈言尽于此,先行告退。”
说完就向客院行去。珊珊看着满目怆然的舅舅,心一横,亦是冷声道:“舅舅,您当我是孩子,我的话您可以不听,但他的话,您必须听!否则,我就再也不登康家的门了!”
让天佑哥来管康家这些污糟事,真是杀鸡用了青龙偃月刀!
珊珊冷哼一声,转身向天佑离去的方向追去。
“这叫什么话……珊珊!”康三爷闻言猛然抬头,来不及反应,只能看着珊珊迅速跑远的身影,目瞪口呆。方才听闻自家产业被官府盯上了,还没能从这晴天霹雳中回过神来,他就被自家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