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案上,田契一张挨着一张,很快便放不下了。
容嬅拿起一张,细细地看上头的字,接着又拿了另一张,“这田契是?”
“承德亲王收受的,这就是朕要楼庄办的差事。”容郇解释。
容嬅数了数,数量多的让她不可思议,“这么多?莫非底下官员中饱私囊,献给他的?”
薄薄一张纸,记载了户主,田亩数量,肥瘠,位置......单看位置和肥瘠程度,都是京郊和周围各县的良田。
普通官员哪来的这么多田?永业田、职分田也有相应规定,户部都有记载。
“这些田大概是从百姓那儿盘剥而来?”
容嬅这样说,是因为她又看到了另一些田契,和她手中那些数量位置同等,但都记在承德亲王名下。
“嗯,户部张尚书早前带着御史来弹劾礼部,说是礼部侵占了民田,原以为只是小数目,哪曾想这么多。这些年,朕也忍够他了。”容郇将一张张田契细心收好,承德亲王这一派在改革这条路上,不知道使了多少绊子,这一回总算逮到了整治他的机会。
匣子里还有进献的官员名目,容嬅没有拿起看,她相信容郇能够处理的好。
“到时还请长姐替朕将这些田地转还原来的户主。”
往常遇到这样的事,待事情了结,都是由容嬅和魏玠出面,一个代表皇家,一个代表朝廷,安抚受难的百姓。
说来也讽刺,往年遇到灾情,承德亲王做足了表面功夫,想要去赈灾,但容郇都没同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不过是去做做样子,态度恶劣,极其傲慢,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
况且,贪赃的人去赈灾,未免是个笑话。
“长姐,待证据确凿,承德亲王,世子容珖,溧阳县主严惩不贷。”
“溧阳也罚?”容嬅不解,她此刻也不知道溧阳胆大到私自扣押应考学生。
“长姐到时就知。”搜查承德亲王府还需部署一番,许敬之的事,没有十足把握前,容郇还不想告诉容嬅。
容郇这样说,容嬅也不作多余的猜测。
不一会儿,进德进来禀报,说是中书令在外等候,容郇要进德请魏玠进来,容嬅便先告退。
在外殿,两人碰面,容嬅颔首,魏玠也笑着作了回应,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墨色更浓。
这么多年来,容嬅始终不解,魏玠为什么突然变得冷淡,于是她的心里也憋着一股气,无论在什么场合,都对魏玠不冷不热,客气有加。曾经,她也把魏玠当作可以信赖的兄长。
进德把药材仔细包好,不叫外人瞧见里头是什么东西,要危开提着,将容嬅送到左银台门。
容嬅不想要危开送,但进德要近身随侍,抽不开身,他也怕小内侍笨手笨脚,办不好差,危开是最好的人选。
危开话不多,基本上,容嬅问一句,他答一句,面色坦然。感觉到无趣,不知怎的,她回想起盛掩光对危开的评价,危开胸中另有城府,做起事来不按常理。盛掩光才是那个胆大的人,知道这样,还收了危开作义子。
想到此处,她不要危开送她去左银台门,直接打发他回紫宸殿去,楼庄的药,才不给他碰。
回到公主府,容嬅算了算时辰,也该派人叫锦书和锦画回来了,张伯于是遣了两个小厮去大慈恩寺,边走便说容嬅不在时,府内发生的事。
今早,容嬅出府不久,延龄郡主来了,公主府有规定,只要是南平郡王、王妃和延龄郡主来,都不必通报,所以,张伯还是从府门外的小厮口中得知延龄来过。
容嬅只觉得不妙,不知道延龄有没有看见楼庄。若是见到了,不知该如何向延龄解释。
张伯说小厮见延龄郡主走时面色并无异常,只说等公主回府,告知公主,她下回再来。
实际上,延龄今日来,是为了上回绘好的花样子,她照着做了些帕子,挑了几件容嬅喜欢的送过来。延龄进公主府时,也没要小厮引她进去,她想捉弄容嬅一番,谁叫容嬅许久没去郡王府。
她猜测容嬅大概不在卧房,于是直接去了书房。书房的门和窗子是敞开着的,她和喜鹊从回廊的另一头绕过,一转身,瞧见楼庄松散着外衣倚靠在书房的小塌上读书。
喜鹊惊的差点儿叫出声,延龄拉着她藏到书房墙后,心里扑通扑通在打鼓。将食指放在唇上,暗示喜鹊别发出声,再悄悄从回廊绕回到前院。
延龄过于震惊,边走边想,打马球那晚,和容嬅姐姐吃锅子,姐姐还说对楼将军不熟悉,如今楼将军就倚靠在她书房的小塌上。
不对,打马球的白天,姐姐就把楼将军叫走说话。晚上说完不熟悉,还说了一句楼将军和魏大人是不同的,她如何知道楼将军和魏大人不同?
抽丝剥茧之后,想来早有预兆,姐姐瞒的太好了。
为了装作无事发生,她神态自若,还嘱咐门口的小厮告诉姐姐,她下回再来。
等上了车,她才松懈下来,嘱咐喜鹊把这个大秘密咽在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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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龄和喜鹊此刻就像在瓜田里上下乱跳的猹。
延龄 : 我没看错吧?楼将军躺在姐姐书房的小塌上,还衣衫不整!
喜鹊 : 郡主 ! 您没看错 ! 楼将军他就是衣衫不整 !
延龄 : 好大的瓜 ! 我好想大声说出去 !
张德豫 : 什么瓜?,我也想吃 !
喜鹊 : 张将军 ! 你清醒一点 ! 你好好想想,为什么是公主帮楼将军告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