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易冷坐在江东理工大学人事处办公室里,心和外面的天气一样冰冷,工作人员的脸变得模糊,声音也如同漂浮在九霄云外。 “这都大半年了……向沫老师是离职后遭遇车祸不幸身亡的……母女俩抢救无效……校方不承担任何责任,但是从人道主义出发……”后面的话易冷没有听,他木然的起身,出门,走进冬季的第一场冰雨中。 他记起刚认识向沫的时候,朋友们聚在ktv唱歌,自己以一首荒腔走板的《冰雨》博得满场倒彩,向沫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后来向沫才知道其实易冷唱歌很好听,他只是想抛砖引玉,缓解尴尬气氛而已。 “你呀,天生就是一个会演戏的渣男。”向沫躺在易冷怀中,纤细的手指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这是在他们认识一个月之后的进展。 不可否认易冷是个极富魅力的男人,他长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个头高挑,智商又高,当年明明可以凭成绩上北大清华,却被近江国际关系学院特招,扛上了陆军学员肩章,没毕业就进了情报口,常年在国外跑外勤,难得回一趟国,本来只是想放松一下,做个走肾不走心的渣男,没想到这回却沦陷在向沫的石榴裙下。 向沫当时还在理工大读硕士,一丝不苟的理科女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进入一场爱情,两人是奉子成婚的,为此易冷背了一个处分,向沫也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但两人都觉得值,人这辈子能找到灵魂契合的另一半其实挺不容易的。 由于工作原因,婚后的日子两人聚少离多,易冷经常出外勤,一消失就是几个月小半年,但小日子蜜里调油一般,尤其看到女儿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时,易冷就被浓浓的幸福感所包围。 直到女儿十岁时,易冷在境外执行秘密任务时被俘,先是囚禁在关塔那摩监狱,后来转到南太平洋上的岛屿监狱,过了四年囚徒生涯,对妻儿的思念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逃出生天后,他被一艘巴拿马籍货轮救起,在海上漂泊了两个月才在江尾港登陆,扒港口内的货柜车回到近江家里,却发现已经住了陌生人,这才来到妻子的工作单位询问。 熬了四年,等来的却是家破人亡的惨剧,铁打的汉子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不知不觉中冰雨变成了雪花,易冷也走到了近江高铁南站广场,四年前,向沫带着女儿在这里送别自己,没想到那就是永别。 易冷在站前广场的长椅上静静坐着,雪花落在身上化成冰水,浸透了衣服,但他不觉得冷,因为心已到冰点。 今晚他想陪着妻儿度过,哪怕是在寒冷的墓地,于是走到站前小超市借用电话打给理工大人事处,询问向沫和女儿安葬在哪里。 “是下午来过的先生么,真不好意思,我们同事掌握信息不够全面,向老师的女儿抢救回来了,出院后被亲属接走,向老师的遗体按照她的遗愿进行了捐赠,其他事宜我们不太清楚。” “暖暖还活着!”易冷冰封的心突然燃烧起来。 易冷挂了电话,激动的直搓手,这时候他才感觉到饥饿,事实上他从下远洋货船起,他已经四十八小时没吃任何东西了,不吃饱就没力气,没力气怎么照顾女儿,他在超市买了个大面包和一瓶水,回到长椅上凑合一顿。 此时一辆埃尔法保姆车从广场前道路经过,车上的女孩惊鸿一瞥正巧看到易冷狼吞虎咽,一个看起来颇为沧桑的男人,在大雪中孤独的吃着面包,他的头上和肩膀上积满了雪花,看得出已经在雪中坐了许久,他时不时抬起手背擦眼睛,也许是在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男人一定是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困难,但他依然坚强的,用力的活着,女孩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重锤敲打了一下,捂住胸口,面色痛苦。 “阿狸,你感觉怎么样?”身旁的雍容妇人一脸担忧。 “这颗心脏和我挺配的。”半年前接受过心脏移植术的女儿微笑着说道,她没来由的一阵怅然,回头再看长椅上的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还是国内好,这么快就能排到,如果是在美国,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妈妈继续絮叨着。 易冷站在售票处大厅里,四年时间改变了太多,一旁的玻璃窗倒映出他的面容,这张脸并不属于易冷。 这是一张经过整容手术的陌生面孔,就算是亲爹妈活着,恐怕也认不出自己了,遑论女儿。 易冷苦笑了一下,当下的困难是购票需要身份证护照之类证件,可他没有任何证明自己的证件。 现在他是无身份无国籍人士,因为任务失败,长期囚禁,他甚至无法回归组织,他很清楚自己这种人的下场,遥遥无期的审查,甚至被当成变节者秘密处决,现在他已经厌倦了一切,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看到女儿。 易冷是外勤特工出身,乘车这种小问题难不住他,轻松盗取了一个车站工作人员的磁卡就顺利进站,上了去往江尾的最后一班列车。 高铁就是快,三个小时后抵达江尾市,易冷在车上就盯上一个带了很多行李的大爷,下了车主动帮他提箱子,搬东西,出站的时候很顺利的尾随大爷出了闸口,还混上大爷家人驾驶的私家车,把他捎到了市区。 江尾船厂区是向沫的老家,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易冷没去过丈母娘家,但地址牢记于心,船厂新村十七号楼三单元202,这也是向沫身份证上面的家庭住址,年代久远,或许早就拆迁了吧。 深夜,雪纷飞,路上行人稀少,偶有夜归者经过,易冷把棉衣里面卫衣帽子戴上,找到了向沫的老家,这是建造于八十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