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电话吵醒时,赵若楠正犯胃疼。
掐着枕头忍了一阵,才伸手,从床头柜上抓到手机。
她还没说话,她爸已经在对面骂开了,声如炸雷:“半年不回家?可把你能耐死了。今天你要是敢不回家,老子一枪崩了你!”
“···”
赵若楠耳朵里却像是塞了棉花,根本听不清。
她爸从过军,缉过毒,反过贪。手底下没轻重,第一次抽她,一耳光打穿她一只耳膜。
半年都没好。左耳总是嗡嗡的。
听力一下降,整个人反应都变慢了。
愣了好一会,赵若楠说:“赵大领导,现在是法治社会。知不知道?”
“要不是法治社会,老子早一枪崩了你!老子再跟你说一遍,你跟我干儿子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话音未落,她爹掐了电话。
赵若楠栽回枕头里。捂着肚子缓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翻了翻外卖软件。
一个比一个贵。
赵若楠决定眼不见为净,摇摇晃晃钻出被窝,去冰箱搜刮。
边边角角都摸了一遍,就找出半包饼干,往嘴里塞了三块,掉过来一看。
过期三个月了。
···
赵若楠沉默片刻。
“拉倒吧。反正活着也是受罪。”
赵若楠撕开塑料包装,仰头将饼干倒进嘴里。
饼干在冰箱放久了,又冷又碎,糊在嗓子眼,像是堵了异物,黏兮兮喘不上气。
她蹲在地上,正噎得翻白眼。
电话又响起来了。
第一遍。
第二遍。
赵若楠不敢让电话响第三遍,连滚带爬扑到卧室,接起电话自我反思自我贬低自我践踏:
“对不起赵大领导,我是国家的败类,我是历史的罪人,我是地球的破坏者。我是中国的希特勒,我是吴三桂后第一汉奸,我与全人类为敌,我毁灭了宇宙文···”
“明”字还没说出来,胃里一阵痉挛,赵若楠一口气上不来,顿时咳嗽起来。
“···夸张了。”
蓝金似乎是没睡好,声音有丝倦意。
赵若楠渐渐止住咳嗽,“哥···”
蓝金言简意赅:“过来。”
赵若楠硬生生咽下一大口空气:“我要打工···”
蓝金不耐烦,“不怕挨打你就别来。”
啪地挂了电话。
“没王法了是吧!”
赵若楠忍无可忍,愤怒地打开手机,将铃声设定为《依法治国五大原则》。
自欺欺人之后,心情舒畅了很多。
赵若楠冲进卫生间,飞速洗漱完毕。
看了看时间,还没到上班的点,但她再不去办公室蹭点小零食,怕就饿死了。
毕竟还在上大学,身份证又被她爹扣着。打工要么发传单,要么做家教。
赵若楠除了长相和厨艺不错,也没别的本事。
教辅中心招她的主要原因还是:赵若楠姨夫在税务局算是个领导。
老板娘就拿她当吉祥物了。
老板娘为了套近乎,还让赵若楠喊自己姨。
正是中午,教辅中心没多少人,赵若楠一边整理材料,一边偷偷拆玻璃圆桌上的薄荷糖吃。
这种糖非常不顶饿,吃了两块,肺腑冰凉,胃里更疼了。
忽然门外一阵脚步声,赵若楠眼疾手快,抓了一把薄荷糖塞进口袋。
门吱呀一声打开,老板娘走进来,说要请她吃饭。
赵若楠咽了好几口唾沫,“不了不了,张姨借我房子住已经很好了。不能再给张姨添麻烦。”
老板娘抹了抹眼泪。
赵若楠以为她又开始老生常谈:劝赵若楠别和父母拧,该低头就低个头,低头的时候顺便跟姨夫提一嘴张姨,张姨多好的人,对教育工作尽职又尽责。
想不到,老板娘今天竟然没多说话,拉赵若楠就到最近的酒店,点了一桌子海鲜。
水晶灯饱满璀璨,四头鲍饱满硕大。
赵若楠一闻到那个味道就想开了。
大不了回去被老爹打死,这顿就当断头饭了。
张姨一直给她夹菜。
赵若楠刚吃了碗扬州狮子头,那边张姨眼泪就下来了,“若楠,我看你就跟看闺女似的。”
赵若楠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张姨你别这样。”不会也要给她一耳光吧。那她真要聋了。
张姨说:“你看不上张姨?”
赵若楠赶紧说:“没有没有。张姨您继续。”
张姨嗯了一声,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住了。
赵若楠一边吃一边断断续续听,原来是张姨老公这几年跟人做生意,四处走南闯北,也赚了不少钱。
可是上个月出差回来,忽然像变了个人,对张姨冷冷的,在家也不说话,一个人搬了张椅子,对墙而坐。
赵若楠刚要说,这就让他坐着呗。
忽然想到,要是蓝金每天搬个椅子,坐哪儿就盯着墙,也确实怪恐怖的。
张姨也不给她夹菜了,倒了杯酒自己喝,喝着喝着眼睛就红了,“我也不怕你笑话,他一定在外面有女人了。”
这时候虫草乌鸡煲上来,赵若楠可有段日子没吃了,胡乱舀了一碗,都没顾上吹,一大口下去,烫得她吐出舌头呼凉。
正呼着,一抬眼对上张姨热切的目光。
赵若楠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