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金从未跟赵若楠说过这样语重心长的话。
赵若楠心里老大不适应,赶紧从中打岔。
恰好这时候护士进来换吊瓶。
赵若楠趁机走门缝溜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赵若楠心想:蓝金这几年脾气真挺好的,除了半年前她主动挑衅,二人就再没吵过架。
可能欺负她不符合伟岸形象吧。
——那赵成栋真应该继续在公|安上干。
刚出医院电梯,就见有人趴咨询台搭讪漂亮小护士,那再没别人了,就是胡琅。
赵若楠啼笑皆非,心说要是个正式护士还好,万一是个护校实习的学生,还没成年,胡琅这不造孽么。
于是赵若楠上去给了他一脖溜儿,拉着人就走,走着走着又想到蓝金了。
忽然听到胡琅的声音:“诶,你笑什么呢?”
赵若楠莫名心虚,立刻咳嗽了一声,“哦···我笑什么,那什么,跟你讲个好笑的,蓝金给我讲,他从监控里看到咱俩吃虫子来着。”
胡琅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放在心上,继续踢踢踏踏地跟在赵若楠身后走。
赵若楠怕他受不了,描述得委婉再委婉、含蓄又含蓄。
不过把撞鬼吃虫子说成红袖添香风流债可真他妈的难。
可能赵若楠太绕了。胡琅还皱着脸琢磨呢,等琢磨明白了,脸色立变,扑到一旁树边,张开嘴哇哇大吐。
赵若楠过去给他拍背,“不至于。根据历史记载,咱们老祖宗秦汉时期也经常吃虫子,您这才当了几年加拿大人啊,就非牛排不吃了?”
胡琅抄起衣角擦嘴,“你再别提虫这个字了,太他妈恶心了。幸好中国餐馆里没多少卖云南米线的,我这辈子就不能看到云南米线了。”
“哪儿就有这么夸张,小时候蓝金没少喂我虫子,我不也好好活到现在了吗?”
“···”胡琅说:“那是你能忍,真的,换我早跟丫同归于尽了。”
···
调查王国强的任务,赵若楠是不想继续干了。
胡琅有的是不义之财,赵若楠大树底下好乘凉,没必要到太阳底下抢泔水饭吃。
正好李成把她手机抢了,赵若楠乐得不联系张姨。
当天晚上,胡琅说着不吃不吃,等赵若楠烧出一整锅香喷喷的红烧肉,胡琅扒拉着米饭全吃了。
赵若楠怕他腻,烧了壶水,就去厨房找茶叶,居然没找到。不过冰箱里有一束玫瑰,拿出来揪了几片,泡到热水里,晾凉一点端过去。
胡琅正仰躺在沙发上发呆,一条长腿搭在沙发背上,余光瞥见她,扶肚坐起来,“···小楠,我还以为传说里才有田螺姑娘呢。”
赵若楠将玫瑰茶递过去,“这奏是中华女性的优良美德——勤俭持家。”
俗称贱性。
胡琅笑着又躺回去,一只手反搭在脑后,“我没手了,喝不到。”
赵若楠于是又找出吸管,插/进水里,递过去,让他一侧脸就能咬到吸管。
胡琅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眼睛都眯起来,喉咙里咕噜咕噜,像只猫。
胳膊逐渐酸麻,赵若楠就换了只手。
空气里一股玫瑰苦香。
云南盛产玫瑰。所以赵若楠一看到玫瑰就想到蓝金。
其实,早在高中,赵若楠就觉得,蓝金那传家宝有点讲究。
赵若楠高中是全国占地面积最小的省重点,学校临街而建,围墙都没有,三面教学楼圈出个芝麻大的操场。
赵若楠座位在窗边,一扭头就能看到街对面商品楼,很漂亮的棕黄色小高层,赵若楠上课出神就总想象那是块巧克力。
有一天下午,忘记数学课还是语文课,忽然听到窗外嘭的一声,老师火急火燎让大家拉窗帘。
那谁听老师的呀,男同学都跳起来,直接凑到窗边探头,这一看不得了,全班吱哩哇啦叫起来,和隔壁班惊呼声此起彼伏。
赵若楠那时候好奇心重,也瞥了一眼。
街上一大滩血,血中躺着个穿黑披风的人,四肢歪七扭八,头发挺长,应该是个女人。
原来是有人跳楼了。
赵若楠第一反应是:人居然有这么多血?从楼上看下去,像是一块摔碎溅屑的红宝石。
女人的脸被浸血的头发盖住了,看不清。
也不知道头发下的眼睛,是否还睁着?
学校取消了一周广播操,安排心理老师全校宣讲。
心理老师说:那女人跳楼是因为感情纠纷,而且还是破坏他人婚姻那种感情纠纷,这个女的把个人利益放在了集体利益前头,一点也不考虑社会影响,目前还在评选文明城市呢!不好好学习就是这样的,我们要以此为例,考上好大学,在各个行业发光发热,实现中华民族复兴,打破美国霸权主义···
赵若楠挺不明白感情纠纷为什么要跳楼,尤其第三者,又不用带孩子又不用伺候婆婆,除了劝导男朋友离婚,并没有别的任务。劝成功了固然很好,失败了也不亏什么。
反正革|命的小车不倒,同志你继续往前推就行了。——哪怕换一辆小车呢。
后来半个月,每个班都有几个女生发高烧,烧得迷迷糊糊就做乱梦,梦到一个穿着黑披风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喊她名字。好像要把人叫过去。
虽然很快学生退烧,但还是有几个老师受到批评。
不过赵若楠从始至终一点事没有,还装病在家里看了几天小说,谁问起来,她就说也做噩梦了。——当然在赵成栋看来,做噩梦不影响给蓝金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