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楠往后退了一步,冷不防一脚踩空,心脏突突往嗓子眼涌。
忽然觉得有人在推搡自己,赵若楠坐了起来,原来只是个噩梦。
定睛一看,胡琅正坐在对面,客厅灯开着,照在墙上雪亮雪亮。
T恤被冷汗浸透,潮兮兮黏皮,赵若楠捂着胸口剧烈喘气。这噩梦也太真实了。为什么会做这个噩梦?因为没了那金叶子吗?早知道不让胡琅送人了···下回睡觉前抱一本《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再厉害的野鬼,又怎能干得过马克思!
胡琅先站起来,手一伸,将她也拉了起来,“走。”
赵若楠脚下打滑,好容易站起啦,背靠墙壁不断喘气,“···走?”
“嗯,”胡琅看到沙发上搭着自己的外套,拿给她,急急道:“没什么事,就听你大晚上呼喊乱叫,年纪轻轻的睡不着别睡了,哥哥带你过夜生活去,我知道有一家夜店DJ打得可好了···”
赵若楠刚打算说你别犯病。忽然想到,自己跟胡琅从小认识,不记得什么时候胡琅说话这么急过,怕是有些话不好在这里讲。
二人一出公寓,胡琅反脚踹上门,刚舒了口气,又骂:“操他妈,丫电梯早不坏晚不坏!”
果然,电梯门上贴着装修告示。
胡琅抓着赵若楠的手冲进楼梯间。看时间差不多凌晨两点半,安全楼梯一个人都没有,走一步就能听到自己脚步的回音。
赵若楠抓住胡琅胳膊,“诶,你先告诉我,刚刚是怎么回事?”
胡琅说:“我做了个梦。”
赵若楠说:“做梦你怕什么啊?胡琅,我发现你胆子是真变小了,跟变了个人似的。要我说,遇鬼也不怕,”其实她完全是瞎编了,“女鬼你就填充后宫,男鬼···男鬼咱俩合计合计,看怎么倒腾到大英博物馆去。”
胡琅也笑了,“小楠我看你才是变了,当初多乖一小姑娘啊,现在怎么一肚子坏水。还琢磨着走|私男鬼。亏你爹好赖是个小干事了,你这思想可真够落后的。”
赵若楠知道胡琅这是不愿意提起那个梦。二人扯了一阵闲篇儿,很快走了小二十层,估摸再有几分钟就能出去了。
楼梯间墙壁白森森阴冷冷,赵若楠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自己被关在一只白棺材里。
胡琅身高腿长,一步两个台阶,他走在前头,微侧过身,横起一条胳膊拽她。
“有点奇怪···”
胡琅问:“哪里奇怪?”
“说了你别害怕,”赵若楠吞了吞口水,“你发现没有,楼梯间的门都消失了。”
话音未落,胡琅停步不前,从赵若楠的角度,只能看到胡琅牙关咬得死紧 ,仿佛下面又什么恐怖的东西。
赵若楠踮脚正要往下看,不知道为什么胡琅转过身来,扯住她胳膊就往上跑,“别看!”
赵若楠猝不及防,被带得一个趔趄,小腿骨撞在台阶牙子上,疼得脑袋嗡嗡,“胡琅!你慢点···”
眼前青黑还没散,就见到胡琅雪白一张脸,正想问怎么了。
嘴还没张开,前心一紧,就被胡琅扛在肩上,跟包米袋子似的,动弹不得。
视线里只有胡琅那双五颜六色的丑鞋,在台阶间飞速砸窜。
赵若楠被颠得一晃一晃,眼见台阶延绵,像无尽的海浪。
一阵目眩之后,总算想起要朝胡琅身后看一眼。
大概隔着五六级台阶,有一个女人,穿着黑风衣,头发很长,低着头看不清脸,正慢条斯理地往楼上走。
因为赵若楠脑袋朝下,倒着看,仿佛那女人僵直身子,以头砸地,一跳一跳地上台阶。
女人慢慢抬起头。
就在这时,拐过转角,一面白墙切过了女人的脸。
耳中就听胡琅呼哧呼哧喘气声。他胸膛剧烈起伏,一下一下,湿乎乎撞她腿面。
赵若楠心里觉得不对劲:这楼梯里这么空窄,一点声儿就有回音,怎么自己只能听到胡琅的喘气声?
除非这女的不喘气。
赵若楠心中一寒,“姐姐对不起,我还算是受人所托,我朋友真是没招你没惹你,伤害无辜下辈子可投不到美加澳啊,要我说你还是走吧,有什么困难你托梦就行了,我能帮就帮一把···”
“···”
赵若楠说完又觉得吃亏,“不不不!我跟我朋友成分都是群众,有困难您还是去找我爸比较好,单位地址我在这儿给您说下,劳您费心记一记···还有我奶奶!可热心一老太太了,那真是又善良又勤劳,您要是能把她带走,回头我高低给姐姐烧一箱纸钱···美加澳冰岛丹麦英格兰,姐姐您就说你想用哪国的钞票吧···”
下一秒,女人又出现在转角。
这时胡琅跑得越来越慢,显然也没力气了,就听他有气无力说:“小楠···跟你死一块···也挺好的。”
“好你爹的头!”赵若楠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五十六个民|族二十九省七大洲三种肤色的女人玩够了,我还一个男人都没玩过呢!早知道死这么早,至少整一个云南苗···”
正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忽听头顶一声猫叫,顺着往楼梯尽头一看,那里竟打开了一扇门,一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站在门口,背着光,也看不清长相。
就见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盯着二人。
小男孩张开嘴,嘴角朝两边呲开露出尖尖长牙。
又发出了一声猫叫。
胡琅大叫:“小朋友你等等啊!”说着话,一脚已经跨上最后一级台阶,眼看就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