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菜,菠菜,一百文一把了,韭菜黄五百文一把……”韩王卖力吆喝,只是喊着喊着发现了不对劲儿,因为喧嚣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而且自动散开,让开一条道。
他诧异地抬头,就看到两排带刀侍卫将摊位围了起来,而着黑色常服的安庆帝面色铁青地站在他面前。
韩王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父……父皇……”
混账东西,安庆帝一脚踹了过去。
韩王吃痛扑通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父皇,父皇,儿臣知错了!”
人群中户部尚书彭文石犹豫片刻,站了出来,匆忙行礼:“微臣参见皇上,此地风大夜凉,皇上还是先回宣德楼吧。”
安庆帝瞥了他一眼,再看看四周噤若寒蝉的百姓,转身离开。
韩王没反应过来,依旧跪在地上,彭文石赶紧拽了他一把:“四殿下快跟上。”
回到宣德楼,安庆帝连赏灯的心思都没了,睨了韩王一眼:“你错在哪儿?”
韩王赶紧说:“儿臣不该去卖菜的。”
“你也知道,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老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安庆帝气不打一处,老大想种地,老四跟着胡闹竟做起了小贩。
韩王怂了,赶紧如实交代:“儿臣做错了事,大哥就让儿臣到灯会上卖菜。”
楚王在安庆帝背后听到这话,眼底滑过一抹极浅的微笑,他就知道,依老四的性子,若非刘昶威逼利诱怎么可能跑到大街上卖菜。这下刘昶也别想跑了。
果然安庆帝怒火中烧,吩咐福安:“去,将齐王带来。”
***
元宵佳节,齐王府不当值的下人都去逛灯会了,因此府中格外安静。
刘昶靠在躺椅上,手里捧着一卷杂记,慢悠悠地翻着。
看了一个时辰,他有些累了,连打了三个哈欠。
刘昶将书放到一边,正打算沐浴更衣,却见孙田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殿下,福公公来了。”
刘昶诧异:“他有说什么事吗?”
孙田摇头,一边帮刘昶披上雪狐裘,一边低语:“他脸色有些难看,怕不是什么好事。”
刘昶点头,穿好衣服去了偏厅。
听到脚步声,福安连忙放下手里的热茶站了起来:“奴才见过齐王殿下。”
“福公公免礼,今儿个福公公怎么得了闲?莫不是父皇今天特意放了你的假?”刘昶伸手扶他。
福安叹气:“殿下就别开奴才的玩笑了。奴才是来传旨的,皇上要见您。”
大晚上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刘昶不是很意外,扭头吩咐后面的孙田:“备车。”
福安连忙拦住了他:“殿下,不用了,皇上派了车来接您,请吧。”
连马车都准备好了,这么急?
刘昶挑了一下眉,很好说话:“既如此,那咱们走吧。”
上了马车后,刘昶支着头,将车帘拉开一条缝,看着外面闪过的风景,很快就发现马车并不是去皇宫的,而是驶往了永昌门的方向,他心里有了些许猜测。
福安在一旁打量着刘昶的侧脸,见他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禁有些泄气。别的人大晚上的突然被传召,肯定坐立难安,变着法子从他嘴里挖出点消息,可齐王倒好,异常淡定,半点都不急。
齐王能淡定,他却淡定不了。
现在的齐王性格大变,不能以常理度之,不提前打好招呼,只怕他待会儿又要跟皇上杠上。
须所以福安主动开口劝道:“殿下,皇上素来最宠您。您缺什么,跟皇上说一声就是,又何必自己去费那个力气呢?一会儿见了皇上,你千万别再惹他生气了,好好认个错吧。您跟韩王殿下今日也做得太出格了。”
只最后一句,刘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老四被父皇逮着了。
不应该啊,父皇虽说也会参加灯会,但往往是在宣德楼上看看灯会便罢了,不会下去与民同乐的。韩王卖菜的地方距宣德楼还有一段距离,父皇应该瞧不见才对。
见刘昶不接他的话,福安都快哭了,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您何必跟皇上置气呢?奴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这样,背后不知道多少人欢喜呢。”
刘昶轻笑:“福公公,多谢你的好意,只是人各有志,我只能答应你尽量,我也不想惹父皇生气。”
只是他老子贵为九五至尊,唯我独尊惯了,掌控欲极强,哪愿儿子们脱离他的掌控呢?
但刘昶现在偏偏生出了反骨,向往另外一种生活,不愿意再扮演以前那个好儿子,好臣子,好哥哥了。
这与安庆帝对他的期望不符。
所以他们之间的分歧是注定的,很难调和。
很快马车停在了宣德楼前,不远处灯火阑珊,欢声笑语不断,近处却异常肃穆安静。
刘昶随福安走进了楼里,便看到韩王沮丧地跪在地上,上首坐着一脸阴沉的安庆帝,旁边还站着楚王和几个大臣。
大臣们都是一身常服的家常打扮,户部尚书彭文石脚上甚至穿的还是一双厚厚的棉鞋,很显然,这些大臣们应该是在逛花灯时听到风声仓促赶来的。
刘昶收回打量的目光,恭恭敬敬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安庆帝看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长子,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最后都化为了一声厉斥:“刘昶,你可知罪?”
刘昶淡定地说:“父皇,儿臣刚从府中过来,不知发生了何事,还请父皇明示。”
福安差点昏厥,齐王殿下快认错啊,这时候装什么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