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重明山,内门地界。
“轰隆”一声巨响,惊醒了沉睡的山脉。巨响和山体的震颤吓得弟子们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推窗向外探头。正是夜半三更时候,窗外黑漆漆一片。
“这么大的动静,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弟子点亮烛台,眉目间是掩饰不住的惊惧。
重明山作为人间唯一修仙门派,可谓是人间圣地,刚刚那地动山摇的一下……魔族入侵了?
“声音像是从无极峰传来的……”另一个弟子喃喃道,“无极峰有商师姐和云师姐,能出什么事?”
不知是谁朝无极峰扔了一沓照明符,悬浮在半空的符咒莹莹亮起,照亮了夜色中的无极峰。
——已经被一剑劈成两半的无极峰。
此时的无极峰。
黑云隐去了明月的身影,倾盆大雨泼洒而下,雨水重重冲刷着地面,又顺着凹凸不平的青石板汇聚成一股。
列缺霹雳,一道闪电短暂照亮了笼罩在浓墨夜色中的无极峰顶,也照亮了跪在地上的红衣少女。
一整座山被劈开,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内门其他各峰的精英弟子已经用传送符赶到了无极峰,刚好撞见了此番情景。
跪坐在地上的红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无极峰二弟子云端月。
而站在云端月身前执剑的人,就是她师姐商应怜。
商应怜,重明山首徒,无极峰大弟子,百年一遇的剑道天才。她手里那柄三尺青锋从无败绩,斩灭过数不清的魔,现在居然斩到自己的小师妹头上了。
云端月低着头,被雨打湿的墨发胡乱黏在她瓷白的脸上,显出了几分狼狈。但狼狈归狼狈,她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弟子从震惊中回过点神来,“商师姐,你干嘛拿剑对着云师姐?”
他这一出声,其他人也纷纷回过神:
“对啊,有话好好说嘛,怎么还动手了呢?”
“端月师妹,你又贪玩闯祸啦?看把你师姐气得,把整座山都劈了。赶紧给你大师姐道个歉哈。”
商应怜不置一词,只是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云端月。她向来性情随和,现在这态度着实有些反常,众人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雨越下越大。又是一道雷电闪过,云端月缓缓抬起了头。
只见她眉心赫然是一道心魔印,红得似要滴血。
这一下如平地起惊雷,众弟子们大骇:
“心魔印?!”
“云师姐,你入心魔了?”
“不可能,端月师妹怎么可能入心魔。到底是怎么回事?!”
弟子们议论纷纷,已经乱哄哄地吵成了一片。云端月置若未闻,只是仰面望着眼前的人,扯了扯嘴角:“大师姐,你当真是不留一丝情面。你夺了我的剑,还挑了我的手筋,我以后便是连凡人也不如了。”
商应怜垂眸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波动。
一句话抛出去没有半点回音,云端月眉间的心魔印猛地亮了一下。她似有所感,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魔印。
抬袖动作间她右手手腕处筋脉被挑断的伤口显露出来,狰狞得让人不忍直视。
众弟子简直看呆了,一时没有人再出声。
云端月捂着心魔印,一双眸子紧盯着商应怜:“入门以来我持正守身,固守道心,我也不知这心魔从何而来!我可以闭关,一直闭关到祓除心魔为止,可是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你若无邪念,则无心魔。”商应怜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显得格外淡漠,“事已至此,不必狡辩。”
“狡辩?好……好。”云端月嗤笑一声,“我也没想到,我的大师姐不过是闭关三月,出关后就变了个人。”
商应怜没有回话。
“你以往总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现在却如此铁石心肠。”云端月摇摇晃晃地站起,“是什么让你入了无情道!”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商应怜是当今剑道第一人,根本不需要靠入无情道来增进修为,此事确实有些奇怪。但剑道第一人的事,不是他们能管的。
一位女弟子见此事越闹越大,便站出来劝解道:“应怜,端月师妹一直都是明事理的,此事也许另有隐情。而且她今年才十八岁,在剑道上前途无量,你……”
“清理门户是我派一直以来的规矩,你忘了吗。”商应怜终于开口了,打断了她的求情,“况且,堕入心魔,再无前途。”
她面色冰冷,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
这些人里,有人面露关心,有人神情错愕,也有人幸灾乐祸,不过被她的威压一慑,都哑火了。
商应怜再次望向云端月:“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重明山弟子,你从何处来,就回何处去吧。”
这是要把她赶出师门了。
云端月望着眼前面目全非的人,难以置信。大雨瓢泼,她脸上全是水,也不知是雨是泪。
“无情道道心果然坚不可摧。六年光阴对你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对你而言也不过是……哈哈。”云端月自嘲一笑,扫了眼插在一边地里的锦书剑。
锦书剑是她的本命法器,玄铁打造,轻盈修长,蕴含无尽灵力,往地上一插便自成阵眼,可保方圆三十里妖魔不侵,称一声“神器”也不为过。
商应怜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一把拔起了这把神器。
她横执锦书剑,向众人展示:“这孽障因先天不足无法结丹,这把剑就相当于她的金丹。今日诸位在此见证,我夺她一剑,废她一手,将她打作废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