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抚在面上,以及十分真切的呼噜声,竺青迷茫地睁开眼睛。
枕边,橙子正盯着她,看见她醒来才“喵喵”叫了两声,亲昵地用脑袋蹭蹭她的脸颊。
她从医院请假回家休息的那段日子,橙子也是这样依偎在她身边,像是知道她情绪不大好的样子。
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天已经黑了,厚窗帘遮挡住所有光线,室内很暗,像是睡到了夜半。
竺青睡了足足六个小时,收拾好自己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发呆。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
她睡了太久还有些恍然,浑浑噩噩地去开门。
“竺姐姐,圣诞快乐!”
门刚打开,贺未羊立刻把手里的花束和礼盒递过去递过去,咧着嘴笑得很开心:“花是舅舅送你的。这个盒子里面是曲奇饼干,我和舅舅一起做的。”
“竺青,圣诞快乐。”
这束花是景橙时在店里自己包装的,用尤加利叶、火龙珠和红玫瑰还有一些别的花材作点缀做成的,一路上都是贺未羊自告奋勇要抱着。
竺青被他们的情绪渲染到了,接过花束和礼盒,她笑着道了声谢,请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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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睡多了的缘故,她有点儿心不在焉,切菜的时候刀不小心磕到流理台上,发出尖锐的响声。
这响动让竺青愣了愣,她盯着差一点就切到的手指,下意识抚上指尖。
倒是景橙时心头猛地一跳,以为她切到了手,丢掉手里的东西绕到她身边。
正准备拿起她的手,发觉这个举动有些不妥,想起贺未羊之前说过,竺青在办公室有个药箱,家里应该也备着,他问:“药箱放在哪,我去拿。”
竺青朝他抱歉地笑笑,证明似地把手露出来给他看:“……抱歉,让你担心了。刚刚吓到你了吗?我没切到手。”
景橙时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对了。”
意识到自己今晚有点太过反常,她主动找了个话题,也是一直以来想问的:“宋樾之前也是梵沂一中的吗?”
“嗯。”
宋樾小时候生了场病,开口说话晚,上学年龄也迟。虽然比景橙时大两岁,但和他是同一届念的书。
他们两家住得近,两人年龄又相仿,从小一块长大,上大学之前一直是同班同学。
“你以前是不是给宋樾代笔写过东西。”
想到方菡叙收到的那封情书,以及徐月华描述的那个长相,还有景橙时上回当着徐月华的面刻意说出花店的位置,让她一瞬间想到了宋樾。
话说到这份上,景橙时不由得想到了事件始末,“嗯,帮他代写过一句诗。”
那时高一,他们班主任特别严格和苛刻,为了防止他们早恋,男女生不能同位,多说两句话都不行。
就是那段时间宋樾认识了高三的方菡叙,没过多久谈起了恋爱,找景橙时帮他写一句诗,说这是他女朋友最喜欢的一句。
说来也很有意思,宋樾那副温雅的长相饶是谈恋爱成绩下降,班主任都不会往早恋上怀疑他。
反而是景橙时和沈竺砚偶尔有周考考得不如上一回的时候,就会被班主任误会早恋,当着家长的面被班主任训一通。
想到这个,景橙时笑了声,告诉竺青:“徐姨的女儿是宋樾初恋。”
他也是上回看见了方菡叙才明白,宋樾为什么好端端地跑来昌照开花店。
竺青心思细腻也善于观察,知道那封情书出自景橙时之后,不由得想到了临近高考的时候,梵沂一中的某个学生给自己的回信。
那封回信她一直留着,文字确实有鼓舞人心的力量。她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记得每一个字的位置。
也记得每一句尾处都有个黑色墨点,力道相较笔迹轻很多,但黑色在纸张上很明显,看得很清楚,似乎是那人的习惯。
那封情书在末尾处的标点后同样也有一个相似的墨点。
她很难不去联想,这是出自一个人之手:“景橙时,高三那个树洞活动,你还记得写了什么吗?”
景橙时记性一直很好,他甚至都不用反应,立刻回想起来:“记得。当时写了很多字。”
那时沈竺砚还很疑惑,问他为什么写得那样认真,还写了这么多字。
他没说具体写了什么,看竺青一脸期待和好奇,不由得问:“你写了什么。”
“我就写了四个字。”
竺青语速缓慢,看向他的眼中略含着水光,“讨厌夏天。”
高三那段时光历历在目。
炎热的夏,粘稠的风,焦躁的心,刷不完的题。
她最讨厌阴雨天,却盼着那年炎夏能下雨。
那时她从没想过自己带着抱怨的四个字会被人认真对待,写下那样篇幅的文字,认真地回应了她,让她在那段时间每当想起那封回信都充满了干劲。
景橙时大感意外,脸上带着错愕,随即化为笑意:“好巧。”
他见过竺青的字,是很规整的小楷,那四个字完全不像是竺青写的,带着明显的个人情绪在里面。
这种感觉很微妙,明明那时他们从来都没有过交际和联络,却偏偏在一张纸上写下内容,几经转手又交还给对方。
这一刻两人在这里相遇,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发现一切有迹可循,再追溯到源头像是冥冥中注定好的一般。
不得不感叹一句,世界真小。
白天积攒的坏情绪在这一刻消失的一干二净,竺青有些眼热,轻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