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恭此时的举动当然不合规矩,毕竟夏飞领的是圣意,护送的是清河公主,似他这般率领悍卒拦路的行为,几近于造反谋逆。 一念及此,夏飞语气肃然地说道:「鲁将军,这件事的内情恐怕你还不清楚。北梁中山侯在建安的时候,方云虎带领数百亲信出手刺杀,最后不幸殒命。此事跟梁周大局无关,只是私人恩怨而已,且不说当时两边人数上的悬殊差距,既然是方云虎主动挑起事端,那么事后我们怎能纠缠不休?」 鲁恭面色漠然,冷冷地望着他。 夏飞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虽然按照大周军中的风气,鲁恭年纪比他大而且从军的时间比他早,是他不折不扣的前辈,必须保持一定的尊重。然而他毕竟是庆元帝亲自提拔起来的金吾上将军,平时就算是镇国公方谢晓都不会对他如此无礼。 再三忍让都是这样一个结局,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这样的皇帝心腹? 他从怀中掏出那柄明黄色的卷轴,高声道:「圣旨在上,尔等立刻让开,否则以谋逆论处!」 鲁恭抬眼望着夏飞手中的圣旨,不慌不忙地说道:「夏将军,方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你麾下的部属可以护送公主殿下前行,石门关不会有任何阻拦。但是,我今日必杀那个梁人,倘若你觉得我这样做是造反谋逆,那我亦无话可说。」 夏飞怒道:「将军缘何如此蛮不讲理?!」 鲁恭冷笑道:「曾经有人在背地里嘲讽,说我这辈子注定是鳏寡孤独,何意?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其实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我从小便父母双亡,到老来无妻无儿,唯有一个非常孝顺的徒弟。只可惜如今连徒弟都被人杀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夏飞面色大变。 鲁恭抬起右手,身旁一名亲兵立刻拨转马头,朝关门处奔去。 只见石门关的城墙上忽然出现大批弓手,朝着下方张弓搭箭。 与此同时,关外的两千步卒组成的阵型开始变化,夏飞一眼便能看出这是突击阵型。 「且慢!」 夏飞又气又怒,万万没有想到鲁恭竟然像疯子一样不管不顾,倘若真的在石门关外发生一场厮杀,他都不知道要如何跟庆元帝交待。 鲁恭冷声道:「夏将军,此事与你无关,还请你护送公主殿下立刻离开。」 「夏将军,不必为难。」 一个平和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夏飞扭头望去,只见裴越催马前来,身后跟着一千骑兵。 一千人看似不多,但是只有真正在战场上直面过骑兵冲阵的人才能明白,这是何等惊人且强悍的阵势。尤其这支骑兵是裴越从藏锋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卒,即便此刻的局势已经相当紧张,但是这些骑兵脸上没有任何惧意与紧张,只有生死置之度外的镇定和从容。 关前广阔的平地上,两千步卒与一千骑兵遥遥相对,夏飞和百余亲兵被夹在中间。 骄阳似火,夏飞额头上不断滴下汗珠。 他当然不是被这个阵势吓住,而是无法想象两边厮杀起来的后果。谁胜谁负根本不重要,关键在于裴越代表的是北梁朝廷,鲁恭若是执意为之,无异于大周正式向北梁宣战。 这个后果他显然承担不起,而且这样一来庆元帝和众多朝臣此前的努力宣告前功尽弃。 局势一触即发,夏飞强行冷静下来,对鲁恭直白地说道:「鲁将军,晚辈知道你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为方云虎报仇哪怕命丧当场也无所谓,可是你有没有替麾下军士想过?他们真的愿意跟着你造反吗?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鲁恭身边的士卒听到这番话后,一 些人不禁露出迟疑的神情,但是当鲁恭回首逐一望过去,所有人立刻挺直身躯,面上再无丝毫犹豫之色。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裴越缓缓举起右拳。 邓载怒吼道:「候!」 背嵬营将士立刻悬刀摘弓,右手握住箭袋里的长箭,胯下的坐骑不断打着响鼻。 鲁恭自然注意到对方的反应,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忽地催动骏马缓缓向前。 与此同时,金吾卫三千军士出现在侧翼,形成一个三足鼎立的格局。 两千步卒随着鲁恭的脚步前行,他们与背嵬营的距离不断在拉近。 待双方之间约为百五十步时,鲁恭勒住缰绳,身后步卒整齐划一地停下。 夏飞此时只能退避靠近金吾卫的阵前,在他看来鲁恭已经疯了,自己若是继续拦在前面,说不定就会被突然爆发的箭雨射成马蜂窝。 鲁恭遥望着淡定的裴越,开口说道:「我给你三个选择。」 「第一,听闻你极擅骑兵冲阵,今日你若能带着一千骑兵冲散我的步卒,那么你可以直接领兵通关,我保证不会有人阻拦。」 「第二,你我公平决斗一场,如果你死了,我不会为难你国使团,他们可以随着公主殿下通过石门关。如果我死了,不会有人再找你复仇,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 裴越轻声笑了笑。 鲁恭见状目光愈发凌厉,沉声道:「如果你不敢接受这两个选择,那还有一条路。我知道云虎那孩子死在你手里,但我不相信你可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靠着几十名部属就能杀死他。所以,只要你能告诉我,究竟是谁在向你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