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之战落幕,经过军法处整夜的计算核查,双方的战损有了一个大概的结果。 据不完全统计,南周阵亡武将八人,其中死在裴越手里的就有夏飞、方云松和方淮三人,折损士卒超过六万人,伤者不计其数。此战重创方谢晓亲领的承北大营,西面的宁国大营亦是损失惨重,先被藏锋卫吃掉李存年率领的五千步卒,然后又被叶七领兵杀出一个极其罕见的倒卷珠帘。 大梁这边的伤亡数字更加精确,阵亡一万二千四百七十三人,重伤两千六百零五人,轻伤但能继续坚持战斗的将士约为三千余人。 虽然从古至今攻城方都要付出更多的伤亡,但是大梁这次毫无疑问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微凉的晨曦之中,裴越站在庭院里,双手负在身后,神色宛如冰霜。 邓载等人肃立于旁,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过后,裴越伤感地说道:「一千多人啊……」 当初离开京都的时候,他身边是背嵬营一千人与藏锋卫五千人,这场大战过后,有一千零四十二名大好男儿永远长眠于南境这片土地。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和磨砺,裴越早已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明白道理与接受现实永远存在矛盾。 邓载沉声道:「少爷,节哀。」 裴越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阵亡的这些兄弟们,除了朝廷的抚恤之外,你通知王勇调用祥云号的存银,每人另外抚恤二百两,直接去灵州送到他们的家人手中。让戚闵暂缓钦州沁园的建造事宜,先将重心放在灵州,在灵州建一座沁园,同时开设第三家祥云号。在当地招募人手以我们自己人的亲属优先,对于那些缺乏劳作能力的老弱病残,直接由我们赡养。」 邓载应道:「是,少爷。」 裴越继续说道:「那些受伤的兄弟,每人额外给五十两银子,余者依照军功进行赏赐,这笔银子同样从祥云号的账房里出,且不与朝廷的赏赐相干。我不管其他军营如何行事,只要是跟着我拼命的兄弟,绝对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虽然粗算下来这笔银子可能要超过五十万两,但周遭数人并不觉得震惊,一方面当然是因为裴越如今的家底太过雄厚,另一方面藏锋卫和武定卫的待遇历来是诸军之最。 裴越抬手拍拍邓载的肩膀说道:「你现在去营地里告诉将士们这个安排,然后挑几个人渡江北上,直接去钦州找王勇,再回京都找戚闵,尽心办好这件事。」 邓载略显迟疑,他当然不是畏惧路途艰辛,只是如今他身为背嵬营的主将,最重要的职责是保护裴越的安全,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少爷,战事还没结束……」 裴越摇头笑道:「接下来只是收尾之战,我不会再次出手,总得给别人露脸的机会。」 便在这时,三位器宇轩昂的年轻武将走了进来,为首者乃是靖江卫指挥使谷节,只见他难掩激动地说道:「裴侯,南周五峰水师突然转向前往上游,北边江面已经净空!」 昨日的战事已成定局,随着南周主力的溃败,五峰水师对于水道的控制已经失去意义,但是他们这般急切地赶回上游,只能说明裴越昨夜的分析成为现实,北岸梁军正在强渡上游,兵峰直指汉阳。 连一贯沉稳低调的谷节都满面喜色,后面的李进和唐临汾更是振奋不已。 裴越淡然道:「取地图来。」 邓载一溜烟跑去书房拿来天沧江南岸地形图。 裴越用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一条虚线,缓缓道:「五峰水师逆流而上,速度不会太快,而且我相信定州水师提督李元同不会错过这个天赐良机,跟在后面谋取战果总不是一件难事。之前我让钱冰北上传信,特地对李元同说过,不必奢望一 战覆灭五峰水师,只需要利用这个机会打痛他们,让对方以后不敢在天沧江上恣意妄为。」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频频点头。 裴越又以江陵城为,朝西面画出一片区域,继续说道:「南周宁州地域广袤,我们暂时没有能力全部占领,当然也没有这个必要。百里之外的汉阳城历来是天沧江上游极其重要的渡口,与江陵的地位相差仿佛。只要能拿下汉阳,我们就可以将这片地区连成一线,打造出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地。」 谷节赞同地说道:「我们的水师也可以顺势扩展控制的区域。」 裴越微微一笑,颔首道:「此番你们各领三千人西进,配合北岸大军攻城,务必要做到一击全力,不能给对方喘息的时间。记住,机会仅有一次,方谢晓不是蠢货,南周朝堂亦不全是无能之辈,等他们反应过来,肯定会立刻转入守势并且充实边境防线。」 三人同时躬身说道:「谨遵侯爷吩咐。」 裴越摆摆手道:「去罢,我会在江陵为你们备下庆功宴,届时大家一起痛饮庆功酒。」 谷节、李进和唐临汾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邓载亦行礼告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藏锋卫对于裴越的重要性,也明白那些出身于灵州的百战精锐对裴越的敬畏,所以即便裴越的安排在外人看来略有越界和收买人心的嫌疑,他依旧会坚定不移地执行。 裴越转头望着冯毅和盖巨二人,淡淡道:「你们带二百骑兵和三百民夫,去收拢藏锋卫与背嵬营阵亡将士们的遗体,火化之后将骨殖装好,将来我们要带着他们回去。」 二人领命而去。 此后数天时间里,裴越一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