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鼓点还密集的雨脚连绵不断地坠下,萧瑟的秋风涌起,寒凉无声无息地沁入人的骨头。
沈慕云抱着苏润不再动弹的尸体,为他阖上未能来及闭上的眼睛。
她的双眼泪水不绝,比秋雨更加缠绵,平日明媚晶亮的眸子此刻被茫茫水雾而笼罩。沈慕云克制着如汹涌潮水般的悲伤,兀自强撑着不让自己被痛苦湮没,最终恨意压倒了痛苦占据上风。
许是因为恐惧,一旁的孟均双脚犹如树根深深扎在土里,怎么也拔不动。
“说。”沈慕云低哑着嗓子道。
孟均浑身一抖。她看沈慕云现下心神不稳,便鼓起了一点勇气攥紧手中的剑要和她拼个鱼死网破。
手指才微微收紧,自己的喉咙便被剑尖抵住了,孟均瞬间所有反抗的勇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剑当啷一声掉到地上。
“说,当年去杀孙世茂一家的都有谁。”
沈慕云只是低着头凝视苏润宛如睡过去了的脸,怎么也不愿相信他已死去的事实。
孟均抖若筛糠,一言不发。
直觉告诉他,沈慕云问这个一定是要给孙世茂一家报仇。可当年夜杀孙门他也有份,他自知不敌,说了岂不是小命不保?
沈慕云剑尖往前送了一寸:“不说现在就死。”
脖子上传来的锐痛让孟均慌张道:“总共六个人,两位师兄前些日子已经为孙世茂所杀,还有就是费师兄、宋师弟、刘师兄和宁师兄。”
孟均说的这些全是吴冰有的心腹弟子。沈慕云略一心算,现在仅剩宋之煜、和姓刘的姓宁的没杀。
沈慕云抬头,正好看到宋之煜被杨笑风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惊愕且绝望地被一根树枝贯穿了喉咙的一幕。
这样就还剩下两个。
杨笑风浅笑着走过来,身上没有沾染任何血迹,在孟均眼里却宛若地狱归来的罗刹。
被杨笑风扫了一眼,他顿时吓得哆嗦也打不出来,一动不动像只被逼入绝境任由宰割的小兽。
沈慕云泪眼朦胧地看着杨笑风,似是找到了情感的宣泄口,委屈也一并迸发出来:“苏润死了……”
杨笑风笑容淡去,叹了口气,揽住她的后背轻轻拍着。
沈慕云呜咽个不停,最后忍不住放声大哭,涕泪交织的脸脆弱得一碰就碎。等她哭到心疼得抽抽,没了气力声音才小下来。
“我知道你很难过,”杨笑风为她拭去满脸的水,对上沈慕云布满血丝通红的眼睛,“但是坐在这里哭是无济于事的。”
“你说的对。”沈慕云敛了敛悲伤,把苏润的尸体放到厢房里,再出来时已是一脸冷酷。
她语气冷到能凝成冰锥,对呆若木鸡的孟均道:“带我去还活着的两人那里。”
雷声暴雨为暗夜里发生的一切提供了完美的隐蔽。随着沈慕云的两次进出,又有两人悄无声息地倒在了这个夜晚。
“到你了。”
孟均面色惨白如纸:“和、和我没关系……”
沈慕云嗤笑一声,眼中尽是嘲讽:“你知道孙门被灭之事还敢说没有关系?”
“我……”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沈慕云一剑封喉。
孟均大张着嘴,眼睛瞪得浑圆倒下了。
“杀人偿命,死有余辜。”
沈慕云一袭白衣被红色染得斑驳,剑刃泛着寒光。
最后一个……吴冰有。
———
沈慕云进到乘凤院时,吴冰有正焦灼地围着厅内转来转去,看样子已候多时。
听到开门的动静,吴冰有高兴地抬起头,见到候来的人是她,笑容蓦地凝固了:“怎么……是你?”
沈慕云歪了歪头,露出天真的笑容:“怎么了‘师父’,没想到是我?”
“之煜他们呢?”吴冰有警惕地看着她,视线慢慢下移,沈慕云被红色浸透的衣服和正在滴血的刀尖让他心惊胆战,“不会是……你?!”
血水不断滴落,慢慢汇聚成一条长长的蜿蜒的线。庭院里凄厉的风不断往里吹,满厅的锈味与泥土味混杂在一起。
“我怎么会知道宋师兄在哪呢?”沈慕云轻声喃喃道,“‘师父’,你知道苏润在哪吗?”
“我又怎么知道他在哪?”
“那你想知道么?”
吴冰有皱了皱眉,完全搞不清她到底要干什么:“我管他做什么?”
一道闪电划过,沈慕云惨淡一笑:“是啊,你不关心苏润,你只想知道宋之煜。”
她真替苏润感到不值,一向视为父亲的师父根本不在意他,而且还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若苏润泉下有知,会不会更加伤心欲绝?
吴冰有不想听她闲扯别的,一心挂在自己重点栽培的弟子身上:“你把之煜他们怎么样了?!”
沈慕云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你下去之后,好好地和苏润道歉吧。”
“当——”
沈慕云快如闪电,一瞬间位移到吴冰有身边,挥剑直指他脖颈。
吴冰有反应极快,虽招架下来,但心里不禁发毛。
两人距离不过咫尺,沈慕云在他耳边呓语道:“刚刚我就是这样把刘师兄和宁师兄给杀了,他们在睡梦中走得很安详。”
“你?!”吴冰有一听心爱的弟子被杀,目眦欲裂,用力将沈慕云弹回去,剑招如骤雨般席卷过来。
沈慕云灵巧地躲闪着,寻到吴冰有一处破绽将剑递出,直刺他胸口,荡开的剑气将屋内陶瓷玉器震碎一地。
被吴冰有躲开,她遗憾道:“费师兄是这样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