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北斋猛地吸进一大口气,猝然睁开还没那么聚焦的眼睛。全身止不住的颤栗,似被水呛了很久,频临窒息时突然得到释放,不断的喘息着。她捂着自己不适的喉咙,随着咳嗽,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发出粗哑的声音,有种死后重生的艰难。
片刻后,平稳下来的呼吸让她知道自己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她开始回想发生了什么。
屠北斋最后的记忆是在帮她的病人做深度催眠,随着自己的引导,自己和病人都很投入,仿佛被她的经历吸进去了,就在这时门被突然砸开,她猜测应该是别的心理咨询师没有安抚好有暴躁症的病人。
一霎时,她只感觉脑袋剧烈的痛,一阵翻涌的恶心,晕头转向的眼前一白,再睁开眼睛就是现在了。
屠北斋看着一片漆黑的四周,咳嗽的回音让她判断出自己正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她摸着坚硬冰冷的地面,闻着周围发霉和血腥的味道……
难道,她眼里闪过一抹恐惧,她被绑架了?
屠北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摸找身上的手机,这一摸,一颗心沉到了底,衣服也被人换了!一阵羞耻的绝望蔓延全身。
多年的心理医生经验让她并未自乱阵脚,她摸索着爬到墙角,缩成一团,试图冷静。
屠北斋开始检查衣服,看能否寻到蛛丝马迹。“这衣服的料子……”她提了提宽大的衣袖。“怎么这么多层?”
她倏地捂着自己的嘴。“我的声音……”这声音清甜细软,似裹了蜜的潺泉,让人酥骨绕耳。
屠北斋倒吸一口冷气,一种荒唐的猜测出现在脑子里。
门被哗啦一声打开,一道清冷的光从门外射进来,投到对面的墙上。
一个带着压迫感的妇人站在门口,随着她走进来几步,身后亦跟进来两个丫鬟。
“五姑娘,天亮了。反省的怎么样?”那是一个阴鸷又有压迫感的声音。
屠北斋确定了心里那个荒唐的想法。她定定看着眼前这位一身晚青竹叶的对襟褙子中年妇人。脑子里看着这张脸,便能脱口而出。“周大娘。”她竟还有这副肉身的记忆!
屠北斋再看看周大娘身后的两个丫头,又看了看四周,能回忆起自己是如何被关进来的。
周大娘道:“五姑娘,折腾了一夜,也该见分晓了。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奴婢劝您想开点儿吧。想通了,免得自己受罪。”
周大娘向后一退,身后的两个小丫头过来把屠北斋搀起来。
“去哪儿?”屠北斋问。
周大娘道:“自然是让姑娘死了心断了念想。”
屠北斋心头一凛,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先前倒是没受折磨,只是这副肉身有些虚弱,又被负面绝望的情绪消耗了一宿,眼下没什么力气。由小丫鬟扶着出的门。
青绸的空,丝丝扣扣,冷雨夙夜,凉意入室,一瞬间打透了她单薄的身体。
面前的一切,她乍一看陌生,细看之下却知道每条路通向哪儿。抄手游廊,穿堂,垂花门,角门,她只仔细一想便都有一年四季的记忆。
人格有些分裂的感觉。的确,她穿越了。
屠北斋被带到赵夫人院子里的堂屋内。
赵夫人上坐,两个姨娘坐在两侧,地上跪着一个蓬头垢面虚弱不堪的女子,也是姨娘装扮。看样子是受了刑。
周大娘站回赵夫人身旁回了几句话。
屠北斋逐一回忆起每个人的身份,随后目光落在跪着的女人身上。女人微微回头看着她,眼中含着泪,干肿流血的唇上戴着温暖的笑,却让人难以察觉。
北斋知道,这位女子是刘姨娘,是肉身练南池的生母,但她名义上的母亲是赵夫人赵氏。赵夫人有自己的两儿一女,对练南池并不待见,甚至于苛待。
北斋虽然识得这些人,却无半点感情和参斗,对她们之间的争斗只当是看戏,一部宅斗的电视剧。
她站在那儿,像个局外人。
赵夫人问她。“你可是想通了,若嫁了韩国舅一切都好商量,若不嫁只怕你和刘姨娘的日子今后都不好过。”
不待北斋开口,刘氏先一步拦道:“大娘子,五姑娘绝不可给韩国舅做妾,大娘子开恩,韩府是个火坑,哪有娘亲让自己孩子去跳火坑的!”
赵夫人咬牙切齿道:“贱人,还是打的你轻。”
刘氏道:“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让自己……生的孩子去给人做妾。我宁可一条绳子勒死她,也不让她去给人家做妾。”刘氏哭嚎着,她这辈子做妾做的够够的了,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能给人做妾,才不至于到让别人随意糟蹋自己孩子的一生。
赵夫人目光强势,语气威胁的逼问北斋:“我只问你,为了刘姨娘,你嫁不嫁?”
刘姨娘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孩子面对这样难则的场面,又先一步拦道:“大娘子,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也有儿有女,你就不怕哪天你做过的事要用你自己的儿女来偿吗?”
“你这疯妇竟敢咒我儿,来人,给我往死里打!”赵大娘子一句话身后的周大娘一招呼,那些面目狰狞的人张牙舞爪的过去将刘姨娘按在地上泄恨的打…
屠北斋虽对这个女人没什么感情,但打仗斗殴这种行径她必须阻止。“住手,不能打人,你们不能打她,打人是犯法的…”她扑过去刚拉开两个人就被后面的婆子们拉开。“你们别打她……不能打人…”
一顿毒打结束了,北斋赶紧爬过去看刘氏的伤势。“你怎么样?你坚持一下,稍后我帮你看伤势。”她抱着她,安抚着磨蹭刘姨娘的肩膀,试图将刘姨娘心理层面的伤害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