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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比致郁二十(1 / 2)

“吊……唁?”楚春信尚未反应过来,就被莱西拖着拐了个弯,从小路绕到了裴府门前。

国公府的气派远超莱家,门口停的车马都比停在将军府门前的华贵。

上一回来的时候,莱西竟没有注意过两家差别如此之大。

她到了门口,侍卫照例盘问身份,待确认了她是莱家大小姐后,这才唱名差人送她去正堂。

在外面能窥见的富贵只是九牛一毛,进了府中,哪怕四处都点缀着惨白的灯笼,也压不下那浮躁奢靡的矜贵之气。

每一处都是精致朴雅的,但每一处都精致朴雅得让人知道这处景造价不菲、普通人绝对无法负担。

想高调,又想要格调。

要了格调,又不想放弃高调。

裴家的陈设都如此纠结,怪不得养出的人也是如此拧巴。

莱西去灵前上了香,面容本只是装出的悲肃,却不免想起二人之间相处的一幕又一幕场景。

她和秦国公夫人接触的次数不多,但即使她如今似乎丧失了悲伤的情绪,依然不免为躺在灵柩中的女人心生伤感。

人生无常。

比起为秦国公夫人的逝去伤感,倒不如说她的悲伤是为了外面那些急切撑篙赶来的浮舟。

也许某一日,她也会变成舟底那张薄薄的窗纸,载着无穷人欲从那一头驶向这一头。

她差点就要流眼泪了。

如果楚春信没有突然意会她的目的的话。

寂静灵堂中,楚春信仿照着其他来宾悲痛欲绝的模样,扯起嗓子啼哭一声,干脆跪倒在地膝行上前,不顾仆役阻拦,径直抱住了棺木一角:

“婶婶——婶婶——”

莱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楚春信……

真的好像那种专职给人哭丧的啊。

她默默抬头盯着房梁瞧了半天,力图营造出“我们不熟”的气氛。

然而楚春信不肯放她独自美丽。

自己丢人就算了,偏还伸手扒拉她的裤腿,非让所有人都晓得她们是一起来的。

原先那些嘈嘈切切的哭声立刻被这声哭号压了下去。

短暂的寂静之后,其他人纷纷抛开了本就不怎么值钱的面子,效仿楚春信在秦国公夫人的灵前表孝心,

灵堂内顿时像是在举办痛哭比赛一样,响起了一道更比一道高的声浪。

惊天动地的哭声很快引来了秦国公。

他看着在灵前哭成泪人的宾客们,恍惚间以为秦国公夫人是十世善人、曾救过所有人的命。

他头疼不已,叫小厮上茶,不动声色地堵住了许多嚎哭的嘴。

问明了这不良风气的源头,秦国公上前几步,端详着哭成泪人的楚春信,恍然间以为这是他和夫人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

“你是……?“

莱西本想说“这是我小姨”,但想到她的身世很可能招来耻笑,便将话咽了回去,改口说:

“叔父好,这是我远方表亲,自幼丧母,最见不得别人家生离死别。”

秦国公低叹一声,虚扶起楚春信,叫人给她二人看座,不无怜爱地给她递去张帕子:

“真是个可怜孩子。”

莱西寻思,楚春信心里可能也是这么想秦国公的。

但是她没说。

毕竟这次过来的目的是寻求庇护,刚一开始就把双边关系闹僵,不利于后续利用裴家的势力对付逸王。

各怀鬼胎地寒暄了一会儿,见谈话的氛围和茶一样渐渐凉了,莱西给楚春信丢了个眼色。

来得匆忙,二人之间没来得及交换行动计划。

因而楚春信到现在都不清楚莱西具体想做什么,误以为这个眼神的意思是让她再搞点大动作出来,腰一歪,“啪嗒“一下摔下了椅子。

莱西都被她吓了一跳,忙伸手要扶,却被她径直推开。

楚春信就这么跌坐在地,衣衫半乱、鬓发斜堕,凄艳得令人心弦直颤、一时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久久回神后再看她涌出的大颗泪水,简直如珍珠般珍贵而脆弱,砸在在场众人心头,让他们产生了跟亲眼见着渴望的名利富贵打水漂不相上下的心痛感:

“烤羊肉……以前家中贫苦,那年又赶上严冬,整日食不果腹。那时家里仅有一只小羊羔,全靠它产奶换些银钱。但它的吃食也不多,一天天下来的,能换钱的东西越来越少,到了深冬,已一滴奶/水都没有了。”

“隆冬大雪封山,我饿得受不了,想去山上摘果子,却被狼咬伤,险些送了命。被人送回家后,我就开始发高烧,浑身肿得有原先两倍大。就是母亲……就是母亲不顾父亲劝阻杀了那只羊,保住了我的性命啊——”

莱西:……

莱西:牛。

秦国公八成是不知道生病的人没有胃口吃烤羊肉,听到这个故事,感动得涕泗横流,连声说:

“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一大一小哭得泪流满面,直到楚春信的哭声小了下去,秦国公才收放自如地摸摸眼睛,收起了夸张的表情。

真是人生如戏。

莱西低头去看楚春信。

她似是哭累了,呼吸均匀,胸脯缓慢而有节奏地上下起伏。

——睡着了?

莱西叹了口气,假意要去拉她起来。

秦国公低声劝道:“罢了,她身子骨弱,你带她回去也不方便,不然今晚且在寒舍委屈一夜吧。”

这正合莱西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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