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势力虎视眈眈,莱西身无分文、又是孤身一人,当然不会亲自去找爹妈。
她虽摸黑出了城,人却并未走远。
等到天色变亮,她就随机抽取了一位幸运路人,假扮成普通农人回到了将军府。
离开之时,她们带走了所有必需物品,其它家当则变卖出去、给仆役当遣散费。
如今将军府内几近空无一物,连日常生活都保障不了,旁人自然猜不到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会回这里来。
即使如此,她也没敢回到之前的房间,反而在柴房里凑合着拿仆役留下的衣裳打了个地铺。
直到躺在这硬邦邦的“床”上,莱西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大人的世界真是危机四伏。
秦国公想拉拢她,又想占据主动权。分明是愿意留她们住下的,偏还假意要赶人走。
他多半只猜到了莱西将逸王圈成了重点嫌疑人,没想过自己也会和逸王并列暗鲨名单的第一位。
若非如此,只怕莱西真会被自己半吊子的小聪明唬住,上赶着求秦国公留她们下来,之后便自然而然地落了下风。
幸亏这次有楚春信在。
如果只有莱西一人,秦国公发现她不见后定然会第一时间采取行动,逼她唯有投奔裴家这一个选择。
可楚春信留在国公府就不同了。
她母族提供不了旁的援助,因而秦国公不会在她身上打算盘。
而她和莱西又过从甚密,裴大人手里攥着她,不愁等不到人,自然也不会设下各种天罗地网来套莱西了。
至少这几天里,她是安全的。
她将就着睡了一觉,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找那帮替人寻仇的少年杀手。
先前乌月酬想上演英雄救美,为了收拾他一下,莱西特意去御前告状。
为了稍微安抚一下逸王的心情,她卖掉了杀手窝点的大致范围,以此挽回些他的颜面。
不过钤都至今没有传来严查治安的消息。
逸王并未上钩,反而放任那些人继续谋害朝廷命官。
莱西猜测他这一是卧薪尝胆、免叫自己忘了这受制于人的屈辱,二来也是玩个乐子。
这就跟抽盲盒一样,指不定哪天起床,逸王最看不顺眼的老朝臣就再也不会去他眼前乱晃了。
盲盒……
莱西皱皱眉,没有在这个陌生的词汇上多耽搁时间。
——马上天就黑了。
她不确定逸王会不会派驻人手盯着他们的活跃地点,因而必须赶在少年杀手们去老巢汇合之前找到他们。
沈重澜讲故事的时候,曾提过他有个相熟的朋友在为游侠儿做掮客。
只是他从前的朋友大多居无定所,沈重澜给的也只是大致的活动范围,并不能让莱西直接精准地找到人。
她换上杂役的衣服、摸了点泥灰扮作小厮,绕了好大一圈,才从乞丐堆里探问出了那人的下落。
许是为了给“生意”撑场面,少年的穿着干净得体,看不出是常年混迹在贫民区的人。
二人刚见面,他就咧开嘴笑:
“听说您要来找我打弹珠?”
消息倒是灵通。
既然对方清楚她的来意,就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解下玉佩,操着一口显然不甚标准的钤都官话,开门见山地点明了来意:
“俺家那口子想请你你帮忙牵头组个局。”
少年接过玉细细把玩,似是在确定玉佩的成色:
“庄家是谁?”
“秦国公府,莱西。”
在玉佩上摩挲的拇指顿时停了下来:“你不就是莱西?真是奇了,从古至今,还是第一回有人买自己的性命。”
莱西摆摆手:“照做就好,这桩买卖只限今晚,过了时候就别做了。事成与不成,我都会再给你们重金酬谢。”
少年狐疑地眯起眼,实在想不通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他们历来不会刨根问底,既然买主拿出了钱和明确的任务,照做就好了。
莱西便将她和楚春信所在小院的大概位置大概标了出来,再三叮嘱:
“务必不能伤害其他人,明早日出之后任务便自动作废,不能再次动手——明白了吗?”
等少年掮客答应好,她才放下心,额外提醒了一句:“玉佩虽然贵重,但钤都眼杂,若是被人发现你持有此物,恐怕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相信能在这等鱼龙混杂之地站稳脚跟的人,不会听不懂她话中的深意。
入夜后可有好戏瞧了。
她混在人堆里出了城,于望春湖边卸了伪装,重新扮成了风尘仆仆的莱家小姐。
估计是莱西肤色偏深的缘故,守城官兵似乎只能凭借她的装束来认人。
一刻钟前她扮作小厮,路过城门口时无人关注。
等她换回裙装,那些老哥们又围过来打招呼了。
都说“人靠衣装”,这句话能形成共识,必然是有些普遍哲理在的。
莱西便假装刚从城外回来,举起尚未擦净灰土的手:“劳驾,请问可有地方能梳洗一下?”
“当然成了,跟我们客气什么?”
伍长知她是将军府的女儿,豪爽得很,直接将她引到值房,一路还没少透露自己的个人信息。
直到快走到值房门口,他那□□谈的嘴才终于休息了片刻:
“小将军来找沈公子?”
莱西含混地应了:“算是吧。”
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