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布阵,破格擢拔,让他得以免于曝尸荒野的悲惨命运。
却不想军中有人散布流言,意图污蔑他与苑秋的关系。
沈萤气不过,要找那人拼命。
苑秋拦下了他。
拦住他的时候,苑秋和莱西说了一样的话。
沈萤沉浸在回忆里,讲得动情。
说到最后,眼里还有点点泪光。
莱西停箸擦净了手和嘴,对他伸出手:“沈副将可否让我瞧瞧胎记?”
沈萤哽了一下,笑着摇头,手递到她面前:“就是这个。”
莱西莽撞地摸上他的手腕。
沈萤瞳孔微缩:“莱小姐,你——”
莱西:“别多想。”
她只是想看看沈萤的脉象。
他的脉平稳雄健,比宋青云还健康。
果然嘛。
能想出夺舍弟子这种招的坏种天生就是坏种,从来都不是突然变坏的。
算了,留着他还有有点小用。
莱西控制住讥讽沈萤的欲/望,松开手,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饭。
沈萤呆站在一旁,手腕上仿佛烙下了莱西的柔软触感,久久不能回神。
***
裴开霁忍无可忍:“你放正常点。”
书院内卧在寂静的幽暗里。
院墙外,长衢空无一人,有风时偶送来远处的打更声。
玩伴顾不得尊卑,按着他的头往下压:
“小声点,我听他们说,书院里的女鬼一直在寻高个儿的成年男子复仇呢。”
裴开霁太阳穴直跳:“之前不是男鬼吗?”
玩伴:“你还没听他们说么?据说那书生死前玷污了主考的女儿,黄花大闺女一个想不开,也投井自尽了。”
裴开霁:……
裴开霁:“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跟你来这一趟。”
玩伴:“怕什么?我们只要半夜来一趟就能赌赢侍郎家的那小子,白赚一对儿蛐蛐,见个鬼又有什么的。”
裴开霁无语:“我没怕。”
玩伴:“那你怎么不进去?”
裴开霁好气又好笑,手指从玩伴头顶移到他脚尖:
“你自己看看,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公子,现在蜷着个背躲在墙根儿,传出去了像什么样子?”
玩伴着急忙慌地四处观察,捂住他的嘴:
“阿霁!那个淹死的女鬼死前耳朵是露在水面上的,她能听见你!”
裴开霁仗着自己个儿高,一把将玩伴提起来,强行把人拖进了书院:
“你跟侍郎家那小子是拿什么打的赌?”
玩伴两股战战,直想跪下来先给裴开霁磕一个:
“东、东西在窗外,就是悬‘兀兀穷年’的那面墙到院墙之间那儿,据、据说说是女鬼的帕子……”
“等着。”
裴开霁仗着个高,轻巧地把他抛到门外,越过门槛,眯眼借昏暗的月色辨认出方向。
不过是拿个帕子罢了,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怎么能被吓成这个样子。
裴开霁打定主意要给玩伴一个教训,把外袍脱在了学堂里,单穿着雪白的中衣去找“女鬼的帕子”。
院内寂静得能听见风的声音,仿佛传闻成真,森森鬼气当真将书院与外面的世界分划开来。
裴开霁脚步微滞,醒过神,低骂一句:
“你怎么也能信这些东西。”
说罢刻意放缓脚步,昂首阔步走到了玩伴所说的地点。
地上确实有块方帕。
裴开霁随意地挑了起来,想找个位置躲好,等会儿吓玩伴一个出其不意。
帕子拿到手中,却有些奇怪的触感。
湿,凉,粘,腻。
像是……油?
裴开霁心里咯噔一下,举起方帕。
微弱的月光照亮了帕子一角。
那里生长着数杆翠绿修竹,因背面沾了油渍,显出几分有气无力和萎靡。
莱西……
她分明亲眼看到是他送的东西,却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心血如此随意地丢在了这里。
练了一个月的虾饼呢?
裴开霁放下帕子,视野中并无虾饼存在的痕迹,想来是叫野猫叼走了。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心口钝钝地痛。
那件事是他做得不对。
莱西不喜欢他,也在情理之中。
但不论裴开霁如何努力地开解自己,看到手里这块脏兮兮的帕子时,他还是有哭的冲动。
大门处传来细细簌簌的响。
玩伴见他久不出来,按捺不住好奇心,摸着墙匍匐进了书院:
“阿霁、阿霁……”
声音细得像猫叫。
裴开霁无心理会:
莱西把他亲手做的东西丢了,他……是不是也放下了?
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其实已然说明了结果。
该死心了。
裴开霁悠悠一叹。
院里的杂响停滞了。
几息后,他身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号。
玩伴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鬼!救命!有鬼!真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