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蜀王宫。 浩大的王宫占据了成都四分之一的土地,十步一楼,百步一殿,宫殿之间栽满名木奇花,宫殿之内檀木为梁、水晶作灯、珍珠为帘、锦绣铺路,让人眼花缭乱。 只可惜入冬之后,各类名花逐渐衰败,只留下光秃秃的几朵。宫女们正认真地打扫着宫廷,还不到早朝的时间,但大臣们却形色匆匆地走进了王宫。听说这次大臣来的格外的多,似乎连边境驻防的大将都来了好几人。 大殿内,文武百官早已于两侧落座,刘璋这才姗姗来迟坐到正中的王座上。刘璋身边的内侍这才照例说道。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当然有事! 众人互相看了眼,面色古怪,一时竟没有人先开口。 沉默了半响,见刘璋已有些不耐,法正从怀中拿出一块绢布呈于双手,说道。 “禀王上,各郡孝廉、秀才已到成都,这是士子们联名的上书,请王上查阅。” 公车上书! 不得了! 众人一惊,不由都看向了法正,内侍也连忙将绢布呈给刘璋。 但刘璋的脸色可算不得好看,只见他厌恶地皱着眉头。 “又是这帮士子!这次他们又想干嘛?” 说着,刘璋就拿起绢布翻看起来。没过多久,刘璋砰的一声就想绢布拍到桌面上,怒道。 “妄议朝政!妄议朝政!又是这个蒋琬!竟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释放张任是民心所向!法祭酒,这就是你的意思吗?” 面对刘璋的滔天怒火,法正脸色不变,抱拳道。 “非也。张任私自出兵,与楚国交恶,至王上于不义,臣认为理应斩首示众。” 刘璋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愕然道。 “什么?你要杀张任?你们不是好友吗?” “国法不容徇私!张任罔顾上意,臣也容不得他了。” 法正为文官之首,张任为武官之首,此前二人的关系一直不错,一副将相和睦的景象,哪知法正此次竟半句话也不为张任说情。 黄权大急,赶忙说道。 “王上,张将军此次虽然是私自出兵,可也是为了蜀国,为了王上啊!那孙策北伐曹操失败,又倾举国之力讨伐刘备,荆州空虚。此兵家必争之地,四通八达,商贾富庶,若能取之,王上大业可期啊!” 说着,黄权也从怀中拿出一份书信呈给刘璋道。 “此信乃是严颜将军从永安托人送来,让我务必呈给王上。严将军在张任私自出兵时坚持要查看王上手令而被张任关押,可见其对王上的忠心。便是严将军亦为张将军求情,请王上开恩啊。” 这一下便又多了两人支持张任,刘璋知道争吵远未结束,便默不作声地翻看起内侍呈上的严颜书信。 果然,黄权话音刚落不久,他左侧的李平就开口道。 “黄将军此言差矣。打发刘备的使者离开,不与楚国开战是王上的决定。” “张任伪造王上旨意出兵江陵,岂是一句‘为了王上’就能撇清的?刚才法祭酒说‘罔顾上意’,哼,是说轻了吧。张任分明是欺君大罪!” “若是不处置张任,岂不是人人都能说一句‘为了王上’就可以欺君罔上了!” 法正不讲情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黄权毫不稀奇,但他没想到这种时候武官阵营里居然不能心齐。 黄权愤怒地瞪着李平,却见吴懿、孟达相继说道。 “李将军所言有理,臣附议。” “李将军所言有理,臣附议。” 黄权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你,你们?” 黄权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此刻心乱如麻、思绪万千,一时无法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随后,文官阵营见势纷纷出来请斩张任,转眼间大有一副千夫所指的气象。 别说黄权了,连刘璋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这时,李平又继续说道。 “王上,张任虽然罪该万死,但其出兵之事却疑点重重!” “其伪造的旨意从何而来?其出兵一个多月后,王上才收到消息,若说京城之中没有张任同党帮其隐瞒消息,绝无可能。” “据臣的管家说,他在外采购时曾撞见一番乔装的法正先生秘密去见了孙乾,之后孙乾便离开了成都。如今张任欺君,法祭酒第一个就要斩张任,让臣不得不生疑啊。王上,在斩首张任前,还需审问清楚。”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的目光无不再次投向法正。 只见法正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被撞破的慌张,只是斜眼看了一下李平,说道。 “李将军似乎对臣的行踪很是了解啊。但京城这般大,人这般多,仅凭李将军管家的一面之词只怕难以服众啊。臣问心无愧,既然李将军要查,让他查便是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涉及蜀王之下的第一、第二人,若查出为真,必然朝野动荡,无论是文官、武官此刻都不敢轻易开口了。 连刘璋都没了方才那副慵懒的神色,显然感到事情有些棘手,他怔怔地盯着法正看了半响,见法正毫无惧色、低眉作揖。良久,刘璋才开口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