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下水道,命黎心里默默感叹一句多么相似的情况。
脚底踩着水,难免给这个安谧的环境创造了声响,命黎跟着沈慈安走,想着该说点什么,一直到拐弯进入另外一个道,她说:“我也带人走过下水道,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就和你说的一样,现在一切都物是人非了。”命黎斟酌着语气,同时一瞬不瞬地死盯着沈慈安的背影,试图从微动作上察觉到一点不对劲,“我还有点想他。”
说到想这个字眼,命黎果真瞧见对方宽大的黑斗篷一滞,那微妙的停顿格外惹眼,她想不注意都难。
“他叫沈慈安,你听说过吗?”
命黎直接放大招。
“没有。”
他一秒都没有犹豫地回答,反倒更显得他做贼心虚且行为怪异,于是补了一句:“也许他还在沉睡中,或者跟随蓝星计划离开当前的星系了。”
“噢,是这样吗。”
他没再回话,一时之间,在下水道只能听到鞋子踢水的哒哒声音,双方各怀心事,保持着无形的一戳就破的隔膜。
终于走到尽头,这令人溺毙的氛围也得以终结,F基地就在头顶,经过激烈讨论以及命黎的严辞要求,这回换成她探路作饵,沈慈安在她身后边保驾护航。
F基地内部没有命黎想象中那么严防死守,至少从表面看来,是有机会偷偷溜进去的,她准备好有效武器,观察到合适的时机后,压低腰杆飞窜而出。
塔罗尼亚人的思维链接是让人类极其苦恼的东西,不仅是因为其作用于实践当中的强大力量,更是因为密不透风无时无刻的紧密联系,一人知晓,就相当于其他人都知晓。
是极其麻烦的存在。
也许是今天出门碰到了幸运女神,命黎竟然全程安然无恙地进入基地腹地,没被任何一个驻守的人发现。
有时候这种顺利也让命黎担忧,秉持着快速通过的原则,她只得压下心底的疑虑,乘坐上升的载具深入到目标地点。
如巨大化的蜂巢,肉眼可见的网格状结构,基本没有藏身和隐私可言,超导计算机就在最上层,作为机密核心保护。
沈慈安三两下就解决了安保问题,成功撬开门,他裹着黑斗篷,说:“我在外面守着。”
命黎点点头,转身朝着内里而去,时间不等人,得赶在塔罗尼亚人发现之前布置好一切。
唯一使她担心的是自己的能力能否做到导入思维模式并展开一张磅礴的大网,毕竟她之前的工作领域是生物科技,而不是和计算机、机械之类的东西深入研究打交道。
只能说有所涉猎,但不多。
她穿过与天花板齐平的各项科技感满满的设备,与人类所拥有的超级计算机形态不同,塔罗尼亚人所建立在此处的计算机更显得智能化,至少以命黎的眼界来看,她是有些手足无措的。
命黎只得依葫芦画瓢似的找到处理器,然而连接移动硬盘,当硬盘中的各项数据输入计算器其中,她深吸一口气,面对着电子显示屏上源源不断的数据展示开始操作。
说实话,其中大半专有名词命黎都不怎么看得懂,因此她开了个口令渠道改变表面词语,而后拼命回忆脑子里为数不多的相关知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进度仍然很缓慢,哪怕心底再怎么焦虑,可数据进程不会骗人。
不多时,她骤然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空气中隐约有什么在浮动,命黎当即就顿悟是塔罗尼亚人来了,恐怕现在正在和沈慈安激烈战斗。
“再撑一会……拜托了……”
她喃喃道,一边担心沈慈安身上的伤势,一边焦急地敲击进度键,等解析计算完成,命黎随手拿过一个手掌心大小的板子,重新二次输出由这台计算机解析出来的数据。
导入完成,命黎取出插入处理器的移动硬盘,而后大喊一声:“沈慈安!走了!”
外头守着的沈慈安先是听到了这个熟悉的称呼,他身形一僵,回想自己是在哪里漏了馅,脑壳嗡嗡的,呼吸乱了,心也乱了。
无尽的恐慌席卷了他全身,他踢飞冲上来的几个塔罗尼亚人,转头,正好与刚打开门的命黎面对面,命黎可顾不得那么多,见到这么多拦路虎,她抓紧手里的东西,说道:“你楞什么呢,赶紧走啊。”
沈慈安明白这个时间点不是说话的最佳位置,他沉默不语地抱起命黎,直接突破蜂巢结构,冲向云霄。
尖叫堵在她嗓子眼,命黎发现自己习惯了沈慈安这扑上扑下的大动作,甚至还能分出一丝心神去观察跟着来的塔罗尼亚人。
“你抱稳了。”命黎说,“我要松开手了。”
“……好。”
命黎忍着失重感,把挂在沈慈安脖子后的双手放回胸前,神情专注地看向手里的小屏幕。
方才紧急之下她把数据传入其中,为的是可以便携远程操作,可是她并没有提前测量这个小东西所能承受的容量,也不知道数据被压缩到了什么程度。
开机,测试,出乎意料地流畅,竟然完全没事。
命黎惊讶之余,不得不感慨对方的科技树之强,她摁了几下,身后穷追不舍的几个就满脸震惊地疯狂下坠。
沈慈安看准这个时机,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他们眼前。
“F基地不能留着,数据会被泄露。”她说。
沈慈安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把随身携带着的所有可持续爆炸的小东西全留在了基地,尤其是蜂巢结构建筑的四周,而后抱着命黎远离此处,直到距离够远,爆炸才出现。
听不到震耳欲聋的声音,却能看到亮瞎眼的白红光交杂,宛如下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