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悬再道,语气一马平川。
杀鸡儆猴,宽容有之。
以防下次,先礼后兵,他倒是真有君子风度、大家风范。
许乘月盯着管君子的背影瞧。
看他的宽肩,他的细腰,以及他身上剑影无数的月白袍。
这袍子,此时入眼,似乎又顺眼了两分,原本也并无不顺眼,只是寻常就是了。
就在许乘月盯着管君子看之时,坐在不远处的白衣女子,借着清理自己嘴角污迹的动作,正偷偷打量于她。
许乘月收回视线之时正好瞧见,她顿了下,跟着不加掩饰地瞧回去。
对方却猛地收回视线,随即双手撑地似乎是想起身。
但白衣女子起了半天,许乘月也没见到她的屁股有抬起来分毫。
然后,白衣女子忽地轻颤起来,那模样似乎是……冷的。
许乘月瞧了瞧白衣女子的一身上下,见女子就在地上这么坐着,好半天了,这地湿,凉气就重,女子衣衫仙气有余,但保暖效果估计可以忽略不计,怕是再坐下去,凉气都要入骨了。
白衣女子怕是自己起不来。
得出这一结论,许乘月望了一眼那业已抬着自己的主心骨离开的四人,然后依次将视线落于另一绿衫女子和管南悬身上。
绿衫女子虽身受了伤,但已然起身,只是身子始终摇摇欲坠,透着虚弱,似乎自顾不暇、爱莫能助。
反正,许乘月是从头至尾都没见绿衫女子表现出过半分要关爱同门的意思。
而管南悬是个男子,大抵也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糙心汉子,不然在耍帅主持公道之前,他就该先将人扶起来了。
地上多凉啊!
所以,百般无奈之下,白衣女子才给她这个陌生女子递眼神求助?
八成是了!
许乘月轻叹口气,自以为看清了所有,随即起身,一边拍手一边往白衣女子所在之处走。
她走一步,白衣女子就多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多看她一眼,那眼底复杂得她看不太明白的情绪就浓一分,那情绪浓一分,女子的脸色就更黑一分。
黑脸可不是期待和高兴。
许乘月当即停下,好巧不巧就停在了管君子的旁边,与管君子的胳膊之间就一臂之遥。
然后,她瞧见白衣女子的脸就更黑了。但很快那浓浓黑色便被一扫而光,女子又恢复了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捧心西子的模样。
许乘月诧异了下对方这变脸神速的绝技,正琢磨之际,一偏头,就见管君子正瞧着白衣女子。
“这位师妹,你可是伤重起不来?”管南悬刚好出声询问。
许乘月看看白衣女子看管南悬时那双如剪水的秋眸,似乎明白了个中事理。
但——
这管南悬莫不是有毒,人就差每把“我起不来”“快来扶我”八个大字贴脑门上了,他竟还要问。
白衣的梁婉妗抓了一把心口顺势虚弱道:“嗯,管师兄,不过不碍事的,我想我休息一下,努努力应该也是能起得来的。”
嗯,够温柔够体贴,这下怕是该上演师兄师妹相亲相……
管南悬:“好,那你就此调息。”
在许乘月惊得张了张嘴时,见管君子手也在身前扬了一扬。
眨眼之间一个拱形的金色结界就此落地,同时将绿衣女子和白衣女子都罩入其中,另外,落入那结界的,还有他先前替人夺回的乾坤袋并一瓶什么丹药。
“我还有任务在身,不便逗留,此丹乃万金伤药,你二人服下后调息,尽早出境去吧。”这句说完,管君子就偏头对许乘月道,“我们走了。”
许乘月合上嘴盯着他,然后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眼地上那抹白影,轻叹口气后应声:“走。”
而后,她便在那两道尖刀一样的视线注视下,依照原样爬上管君子的剑。
“走吧。”坐好后,她拍拍剑柄。
这是将他当作马了?
管南悬忍着那股想要将人掀下剑的冲动。
“走走。”许乘月见身下的剑丝毫未动,便再催促一声。
再不走,她就要被这女子用视线扎成筛子了,虽然她能理解,把她一个不相干的人当成假想敌,总容易过去承认自己的意中人管君子对自己怠慢的“不懂事”。
算了,总归不痛不痒的,这冤大头当了也就当了,下次对方注意搞清楚一点就好了。
这人……
对许乘月的一番心思活动还无所知的管南悬,终是烦恼地一捏鼻梁,默然驱动御剑飞走了。
他们走了一会儿后。
“我说句不中听的,管师兄也真的是块木头。”绿衣女子倒出丹药喂给梁婉妗时有些气道。
她故意没去扶梁婉妗,就是想给这二人制造点肢体接触的机会,奈何那木头始终站着不动。
“还有那穿得土灰土灰的凡人女子谁啊?竟然把堂堂管师兄当车夫使,你瞧见没有,那最后的样子……”绿衣女子又给自己倒一颗丹药服下,后继续道。
梁婉妗:“够了!”
她语带浓浓怒气,但也只限这两个字。
“师姐,我们还是早点调息好出境吧,我饿了,想吃二师姐做的酥饼了。”说这一句话时,她已经放轻了语气,甚至唇边还带了抹纯真的笑意,仿佛真是个贪那一口吃、惹人怜爱的小丫头。
不过也只是像而已。
绿衫女子看着这个比自己晚一天入门的小师妹点头想,特别是在遇到管师兄的事情之时。
恰是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