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前往荔洲,督工一事暂时搁下。
荔洲是南北交界极为重要的水陆枢纽,又是牧王贪墨漏出马脚的伊始,各种关系,错综复杂,路上整整四日的行程,她们才抵达郡县府。
新任郡县是司让钦点的,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名叫孙得厚。
孙得厚热情地恭迎摄政王夫妇进府稍歇,时已黄昏,不多时,一顿十分具有当地特色的精美佳肴呈上。
口味偏南方,也不知是不是有意安排,其中还有几道扬州菜,薄野欢欢想起了扬州外祖,不禁停筷问道:“荔洲下扬州坐船只要两日,我想念外祖父和外祖母了,想回去看看二老……反正,你忙公务,我也无事可做。”
司让神色淡淡地把那道菜移开,换了道槐花饼过来,“距离你上次探亲不过半年光景,且你已经在扬州待了三年。”
“……哦。”薄野欢欢眉眼微垂,抿唇戳着碗里的糯米糕,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孙得厚连忙笑着道:“咱们荔洲南来北往好玩的多着呢,属下一早就琢磨好赏玩路线了,您瞧瞧?”
一张描绘精细的图纸展开在眼前,薄野欢欢不太有心情,勉强点点头,不至于让这孙得厚没台下。
翌日一早,司让与松石一行人出府去了,看起来事态紧急,不过临行前又特意留了一个面容清冷的侍从下来,说是当地的,给她带路,可实际上到底是带路,还是与阿饼一起看着她,免得她乱跑,已不用深想。
荔洲城的街巷确实热闹,摊贩吆喝着从外疆弄来的稀罕玩意,还有些京都没有糕饼,闻起来甜津津的,各种腌果也做得精美。
薄野欢欢心情好了些,与满月走走停停,一样买一些,很快就买了一大堆,全丢给那个新来的名叫十三的侍从。
十三应该也是司让的心腹,否则不会被派来,只是不常出现在京都。
逛到晌午,薄野欢欢累了,听十三提议选了一家可以听书的茶楼,吩咐他去点几样点心小食。
茶楼有单独的小雅间,环顾四周,一应布置器物虽比不得京都,倒还算清幽。薄野欢欢坐下,却感觉身旁传来一声轻微的异动,不由得掀开纱帘,竟是一个身着红色舞衣的姑娘蹲在那里!
她吓得站起来,倒茶的满月回头问:“怎么了?”
那姑娘往前匍匐一步死死抱住薄野欢欢的腿,红着眼睛不断摇头,恳求她不要出声,薄野欢欢冷静对满月摆摆手。
果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搜查。
阿饼人高马大地守在门口,煞神似的,一出示令牌,自然没人嫌命长敢来叨扰。
待那阵动静过去,薄野欢欢才俯身拍拍那姑娘,“好了,你先松手。”
红衣女后怕地望一眼外头,胆战心惊地撒手,对薄野欢欢连磕三个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满月护在主子身前,警惕问道:“你是何人,怎躲藏在这?是何目的?”
红衣女抬起磕肿的额头,一副被吓惨了的模样,磕磕巴巴道:“奴,奴是花满楼的妓莲莲,昨夜妈妈见奴已习好羽衣飞花舞,便要将奴送给钱大人,可前头已经有好几个姐妹死在钱老爷手里了,奴这一去定然回不来了……夫人,您是好心人,求您今日权当没见过奴,奴待会就走,绝不连累您!”
薄野欢欢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羽衣飞花舞,是花楼专为取悦男人琢磨出来的——新季鲜花织在薄纱上,片片轻盈芳香似羽毛,待舞起,片片飞落,如花瓣雨,最后妍妍盛开的是少女的身体。
按说,云欢郡主生来钟鸣鼎食,荣华尊贵,那最低下的手段是绝对没有机缘接触得知的。
可前世,司让暴怒时,她不就是被逼着在他面前跳了这么一曲,羽衣飞花舞吗。
这一刻或许是感同身受,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薄野欢欢蹲下来,低声道:“你先别慌,我帮你。”
莲莲又对她磕了几个响头,千言万语堵在心口,说不出。
外边十三买小食回来了,敲了敲门。
莲莲急忙要躲,薄野欢欢只好让她先藏到先前的纱帐后。
得到准许,十三才推门进来,鼻尖敏锐地嗅到一抹异香,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并未问什么,只一样一样地对薄野欢欢介绍小食,语气恭敬。
薄野欢欢没看到,身后莲莲脸上的惨白和惊惧,比先前要被发现还要强烈万倍,整个人抖如筛糠。
手段狠毒的十三大人是妈妈低声下气讨好的爷,那能让十三大人这般敬畏的,就是最上头的大主子了。
没想到,操纵这一切的大主子,会是这样容貌纯澈绝美的娇柔女人。
所谓美人面,蛇蝎心,一个比一个狠毒,帮她的话,想必又是调.教诱哄的新话术,横竖是要被抓回去,还不如一死百了……
忽然,哐当一声巨响。
薄野欢欢错愕回身,只见一抹红从窗子一跃而下。她骇得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起身扑过去,身子跟着倾出窗户,只抓住一片衣角。
眨眼之间,楼下多了抹鲜红,喧闹的街巷陡然静了一瞬。
十三.反应迅速,顾不上什么尊卑分寸,立刻把薄野欢欢拉了回来,门外阿饼急问:“出什么事了?”
十三看眼楼下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关上窗户冷静道:“一点小事,你照看好郡主,我下去处理。”
薄野欢欢惊魂未定,捂着喘息急促的胸口,叫住十三:“等等,你留下。”她尚有些颤抖的手指了指阿饼和满月,“你们快去,有气务必救活。”
阿饼和满月立时跑下去。
小雅间剩下十三站立在侧,薄野欢欢坐下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