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晏淮已联系出了她的来历,眼神彻底冷下去,“是么,你倒挺会打算。”
这下芝兰再迟钝也听出不对,脑子懵了一下,呆呆看着晏淮,见其眼中尽是冷漠不悦,心如石沉,惴惴不安地望向文姨太。
文姨太暗道不好,张了张嘴刚要说话。
“我的伤可晾半天了。”符婉儿扯了扯晏淮的衣角。
晏二夫人也笑道:“甭管什么药,管用就成。”
晏淮周身戾气尽收,回头睨了符婉儿一眼,几分嗔怒,符婉儿耸了耸肩表情无辜。
见状,文姨太长舒口气,芝兰却还不明所以,还是符婉儿再次提醒,她才想起手中纱布。却因晏淮方才那句话,心潮翻涌不能定神,加上里里外外十几双眼睛,双手抖得很不利索,纱布裹了两圈松松散散仍不成样。
符婉儿抢在晏淮发作前按住芝兰的手,笑着看向文姨太,“芝兰姐姐陪我一天也辛苦了,剩下的,可否请文姨太帮个忙?”
文姨太满眼感激,张口方要应下,晏淮一言不发地从芝兰手中接过纱布,托起符婉儿的手腕,低头包扎起来。
符婉儿愣神看着他的侧脸,全然忘却了伤口的疼痛,亦或是因为他足够温柔的动作避免了疼痛。
打下一个漂亮的结,他说:“别再碰水。”
符婉儿嘴角旋出一个甜美的弧度,“嗯!”紧跟着又小声提醒,“不可以乱发火哦。”
他没好气地笑了下,倒也没再计较什么,只是不咸不淡地扫了眼文姨太。
晏二夫人瞧着他俩的小动作觉得有趣,浅浅笑着。
而文姨太则被晏淮那一眼惊出一身冷汗,看向失魂落魄的芝兰,心生迁怒,又有几分可惜,飞速转动脑筋想着事后该如何解释。
晏二夫人嘱咐文姨太照看两个小的稍作休息,自去打点马车,另则也清查下马场内是否混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人。
等母亲走远,晏淮淡淡道:“姨娘也先带着你的人出去吧。”
文姨太心头一凛,不敢有疑,默默退到门外,心烦意乱地赶走其他下人,拽着芝兰躲去转角暗处。回头一看,芝兰仍是一脸丧气,登时鬼火直冒:“作这死人样给谁看?没被爷们相中是你自个儿没本事,怨得了谁!也不看看我花了多大力气多大价钱才把你送过来,最后近个身都难,哥儿怕是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芝兰眼眶一红,潸然落泪,“奴婢谨记姨太太的吩咐,一言一行,恪守本分,只求先把公子服侍好混个脸熟!可这些日子下来,公子从不多看奴婢一眼,莫论旁的!奴婢虽然心急,但也不敢坏了规矩,只盼公子能慢慢看见奴婢的好。哪曾想,几句话公子突然就恼了!”越说越伤心,祈求地看着文姨太,“还求姨太太提点一二,奴婢还有可能挽回公子的心吗?”
她老实一辈子只妄想了这一次,为的不过是日后留在府里能有个依靠,自己的儿女不再为人奴役。她不敢想象被公子厌弃后回去会遭受多少白眼嘲笑,心头又怕又悔,哭成泪人。
文姨太柳眉倒竖,“哭有何用!我早提醒过你哥儿的脾气,说一不二!事前一切好商量,但若是他说定的事,你一概照做,谁知你一心为主,竟为到主子头上去了!哥儿做主给符姑娘的药,用得着你替他省?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芝兰惊惧不已,“那奴婢现在该如何是好?”
文姨太冷笑:“说一不二四个字你还听不明白?”
芝兰顿时绝望,脸色一片灰败。
文姨太不耐烦道:“行了,死不了!哥儿还不至于跟你个丫鬟较真,明早收拾东西赶紧滚回府去,只要以后别去哥儿面前碍眼,有我在,也委屈不了你的!”
看着行尸走肉般离开的芝兰,文姨太长长叹了口气。
这回属实是她急于求成,自讨没趣了。眼瞅淮哥儿渐渐有了成人模样,府里上下,谁还没个想法。虽说现下投靠主母日子并不难过,但以后整个晏家终归是要交到晏淮晏栩两兄弟手上的。
晏栩兼嫡兼长,话语权更大,可惜他素来与继母不亲,对她们这些无所事事的姨太太也不甚尊重,更莫说曾氏那个泼妇,决计不能指望。这才把主意打到晏淮身上,倘若自己的亲信能为晏家嫡子诞下一儿半女,那自己的后半生才算彻底有了保障。
念头一起,心也跟铁水滚过似的热起来,越琢磨越急切,多次到主母跟前说项,还领了好几个女孩子前去露脸,力求拿下头一份荣宠。
晏二夫人耳根子软,经不起念叨,便私下试探了晏淮几回,可她脸皮子薄,很多话不好意思明说,晏淮心思不在此道,也懒得仔细听,牛头不对马嘴的一直没问出个意向。
她只好去请示晏老爷子,老爷子戎马半生从未管过这种小事,一切让她做主,她始终拿不准主意,便半推半就地顺了文姨太的意思。
过了主母这关,文姨太立刻放肆操办起来,先是从众多适龄女孩中挑中了好生养好控制的芝兰,又买通各路人马乃至晏淮贴身的小厮。
她倒不怕这些小算计被晏淮看穿,晏淮很小就知道拿蜜糖贿赂好吃的冬瓜、拿钱收买贪财的丝瓜、拿地位笼络贪势的麻瓜来给他望风背锅,不会不明白有所图,方能忠的道理。
只一点她站不住理,通房之事晏二夫人一直犹豫不决,保不齐最后会回绝。但她打量主母好说话,半哄半骗,许多勾当糊弄着不说明白,还打着主母的大旗直接把人安插到爷们身边,这可犯了晏淮的忌讳。
原想只要晏淮看上了芝兰,这点小错也无伤大雅。
可现在……
文姨太愁眉苦脸地原地打转,一咬牙,转身回到门前,待要敲门进去请罪,忽听里面人笑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