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胆子,我管教自己家的丫鬟,你倒来管我。”
女孩声音轻快,“芝兰姐姐照顾我这么久,是最细心不过的人,即便她没按你的吩咐做事,但绝非不顾我的伤势,不过两边考量,想为你节省些罢了。你又何必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她那样老实的人,只怕夜里吓得睡不着。”
好姑娘,真叫人爱不过来!文姨太如聆梵音,恨不得冲进去抱住符婉儿亲两口。这两年看着晏淮拿她当亲妹子疼,料想她的话管用。
“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不值当你为她这般考虑,多对自己上点心才是。”说了这么一句后晏淮果然撂开手没再提这事。
文姨太心安了一大半。
屋内的符婉儿低头绞弄了一会儿手指,忽然抬头。
“泽之……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刚要转身离开的文姨太鬼使神差地收回了脚。
晏淮负手看着那双略带紧张的大眼,“说。”
符婉儿立马顺杆儿爬,“不算作你在凉台答应我的那次!”
晏淮眉毛一挑,“可以,说吧。”
符婉儿脱口而出,“我不想你收通房纳姬妾,至少现在不要。”说完脑子一炸,瞬间后悔,跳起来捂住他的嘴,“算了算了,我胡说八道的,你别听!”
“仔细着伤。”晏淮没好气地拉开她的手,又见她臊得不行,心头一动,“既是你胡说八道,捂我的嘴作甚?不想我听我也听了,好歹说个缘由。”
不等符婉儿吱唔出个所以然,门外吓傻的文姨太忙不迭跑开,要命要命,这话可再不能听!
符婉儿小脸烧红,犹如喝醉了酒,偏生晏淮一直盯着她不放。她几欲羞死,咬了咬唇硬着头皮道:“六婶婶最近有意给宏澈表哥屋里两个丫鬟开脸,表哥自己却不大乐意,他说男子若有了家室妻妾,便多了累赘牵挂,再不能像孩子般自在闲散。”她语气天真,“我怕你有了小嫂嫂以后就不肯带我玩了。”
“只是如此?”他缓缓道。
心跳堵在嗓子眼快喘不过气,符婉儿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没由来一股气,“说你傻也不傻,看来早知道那丫鬟的来历,这会儿又不愿我收人,那你还帮着她说话?”
她故作轻松道:“一码归一码,反正你也没瞧上她对吧?”抬眼飞快看了眼他,眼角也染上烟霞,越衬得那眼眸潋滟明媚。
晏淮心口猛悸了两下,乃至牵起几分疼。果真应了都子濯那番话,这小东西只顾着贪玩什么都不懂。
“你早预备嫁人,到底谁才是那个先有家室之累的人?你担心我不肯带你玩,却不想,你还能跟着我玩到几时?”
这番话却没说出口。都子濯固然有理,但她既然愿意黏着自己,哄一哄她高兴又如何,非说些生分的话来要她明事,可她才多大?他护着纵着些难道就天理难容了?
他很快说服了自己,张口就道:“好,我应你。”
符婉儿难以置信,“当真?”
晏淮笑了笑,“再不骗你。”
符婉儿又惊又喜,失心疯地胡口一说,哪想他真能答应。
“别说通房姬妾,我压根没打算娶妻成家。”
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符婉儿呆若木鸡。
“我早有法号,时候到了,出家当和尚去岂不一身轻松?”并非开玩笑的语气。
大起又大落,符婉儿一时悲愤欲绝,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哦!”
哦?
晏淮看了她一眼,又道:“只是佛门清净之地,恐怕不能常常相见,不过,那时你也该烦我了,总不能胡玩一辈子。”
“好!好得很!”符婉儿气极反笑,“你个臭秃驴趁早出家吃你的烂菜叶根去,我们这些庸人俗夫,竟不配和你做一辈子朋友!”说完犹不解气,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气冲冲跑了。
晏淮看着对面空空的座椅,顿了下,也跟着转身出门。
外面雨已停了干净,成列候着三辆马车,他出去刚好看见女孩钻进最后一辆,过了半晌又回身冒出半个脑袋,远远看他一眼,愤愤摔了一回车帘子才罢。
他哑然失笑,其实素知她最不喜欢听他说什么出家礼佛的话,心里不得劲偏要说来激一激她,这把人气跑了,又有些后悔。
但隐隐约约,好似又有几分诡异的满足?
他垂眸思忖半晌,转头看向缩在路边的麻瓜,浑身湿透也没换个衣裳,战战兢兢不敢上前。
他问:“文姨太送人这事是托你办的?”
麻瓜不敢隐瞒:“是,奴才想着哥儿身边也该有个梯己贴心的人了。”
他摇了摇头,“这点私心倒不稀奇,只是你运气不好,连着触了我两次霉头,我很不高兴。”
麻瓜二话不说扇了自己一耳光,声音响脆,“奴才罪孽深重,哥儿切莫为了奴才这等蠢货生闲气!”
“打的好。”他慢悠悠笑了笑。
麻瓜活像捡了天大的便宜,连忙双手轮流伺候起自己的脸,左一掌右一掌,很快肿起老高。他还怕晏淮不满意,笑容谄媚道:“哥儿看这力道行吗?”
“行,就是站着累得慌,跪着打吧。”晏淮轻飘飘说完离开。
至于何时停手,何时起身,得麻瓜自己看着办。
他径直走向第一辆马车,站在车前,“母亲。”
里面说话的人闻声止住,一阵窸窣后车帘从里拨开,晏二夫人表情讪然,身边是刚哭诉完的文姨太。
他看向文姨太,“姨娘倒是聪明,知道找谁求情最管用,可惜眼光不太好。”
晏二夫人道:“快别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