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生的马车停在祁王府门前,除去看门的门子外,时闻已然站在门前,瞧见马车来时,他迎了上来,待素鸢将露生扶下马车,他才上前行过礼。
“娘子,殿下已然在府内等您了,请随我来。”
露生轻轻颔首,“劳烦你带路。”
祁王府位于皇城旁的怀德坊内,此坊为皇城旁众坊中最僻静的一坊,祁王不爱议政,登门拜访的人便是少之又少,更别说是女子了。
几个门子面面相觑,让时闻亲自接应,想来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子。
露生进府后,最先经过长长的一条甬道,她本以为男子最是爱诸如松竹之类的,却见得这甬道旁尽是用大水缸所养的荷花,其上的荷花已是亭亭玉立,显然是精细打理过的。
难怪人说祁王应是肆意郎君,如此见得,倒也如众人所说了。
秦玉夜虽时常不在府中,但府中的下人是不少,瞧见露生来时,都恭敬地行过礼。
露生紧跟在时闻后面,不多时便行至一处周遭都是竹子的僻静之处,见得是一间阔大的书房,书房外还置着鱼池,那鱼儿听见脚步声,赶忙躲进了池中的假山后。
时闻回身朝露生行礼后径直行至房内,“殿下,白家二娘来了。”
“白家二娘?”
桌上趴着的小娘子本是蔫蔫地在挽着小泥人,听到这话便打了个激灵,眸中尽是欢喜,“可是二娘来了?”
言罢,她提裙朝屋门跑去,定睛一看后便轻捂着唇,“二娘,当真是你!”
秦姝安上前拉过露生,“二娘你怎知我在三哥哥府中?我无趣的很,求着父亲才让我来的,三哥哥给我买了个小泥人,可像真的了!快,我带你瞧过便知道了。”
小女孩的心思是掩盖不住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这不,一瞧见露生,她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后头的秦玉夜瞧见秦姝安这般,不免沉了沉面色,透过着一丝丝的无奈,见秦姝安给露生兴致勃勃地介绍小泥人,他倒像个外人一般。
这厢秦姝安沉浸其中,过了半晌才无意间瞧了秦玉夜一眼,她险些忘了她三哥哥也在,待看完了小泥人,她才问道:“二娘,你常来三哥哥府里吗?”
露生瞧着小泥人的脸胖嘟嘟的,实在是惹人喜爱,见秦姝安亮亮的眼睛看着她,她笑着摇摇头,“不常。”
“那你以后可要常来,三哥哥府中有好多好玩的,三哥哥府里庖厨做的饭食比宫里的还要好吃……”秦姝安嘴里直念着三哥哥好,还要说些什么,便被秦玉夜打断。
“姝安。”秦玉夜朝秦姝安勾勾手,示意她到他这边来。
秦姝安正说得兴致,被打断了自是有些不开心,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走到秦玉夜跟前。
秦玉夜悄声在她耳边道:“姝安不是让三哥哥把二娘骗来吗?”
秦姝安闻言瞪大眼睛,赶忙捂住秦玉夜的嘴巴,将手指放在唇前作出‘嘘’的手势,又往后看了露生一眼,未料想露生正看向此处,她同露生笑笑,转回过头,小声道:“不能让二娘听见了!”
她虽想要露生当她的三嫂嫂,可也知不能这么明目张胆,若是让露生知道他二人是骗她的,那会伤了露生的心的!
“我才骗得二娘到府中来坐坐,这是她第一次来,姝安若是想让她当三嫂嫂,总要让三哥哥同她多接触些,这样她才能知三哥哥比淮慕池好上千倍。”秦玉夜肃着神情认真道。
秦姝安听罢频频点头,“三哥哥说得对,我瞧着淮慕池可对二娘有不轨之心,三哥哥可不能让二娘落入他的手中。”
这番谈罢,秦姝安笑着同露生道:“二娘,我竟忘了今日尚衣局给我裁了几身衣裳,是为万邦来朝之日所制,容不得半点马虎,我得先回宫了。”
露生还未来得及回话,秦姝安便拿起小泥人匆匆往门外行去,路过秦玉夜时,朝他使了个眼色,而后顺带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房门关上之际,房内一瞬便变得安静无比,先前二人游街时,露生分明是觉得十分自然,原想是因着自己多虑,才在南疆南园内觉着紧张之意,可现下只二人在屋内,露生又莫名心生那股莫名的紧张压迫感。
她的心竟跳得快了半分,这厢抬眸看向秦玉夜,见他亦看着自己,视线对上后她立即挪开了目光。
她一向不是这等忸怩之人,为何会如此?
见她如此模样,他暗暗发笑,“娘子今天寻到我府上来,是有何事?”
思及此,露生才端庄地同秦玉夜行过礼,“朝中严查镇南王之事在上京已是人尽皆知,镇南王是我大舅舅,在南疆的那些日子,想来殿下也知镇南王的为人,臣女实在没有办法,才来请求殿下。”
秦玉夜挑了挑眉,看着露生的面容,面上是十分从容,可眼神骗不了人,且她既已用臣女这个称谓,想来是真心着急了,严查的后果是什么,稍稍了解的人便心知肚明,但这事儿涉及二王争斗,难怪白相公想置身事外。
露生瞧他不说话,想是自己的诚意不够,便屈身跪下。
瞧见露生如此,秦玉夜赶忙上前扶起她,“娘子想来也知我不议朝政,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露生自是知,可只要有机会,她便要试试,直到这时亲耳听到秦玉夜的话,她心中的希望才泯灭。
秦玉夜见她垂着的眸子逐渐暗淡,甚至盈了些泪,他不免觉得心里抽动,她这么要强的人,上一世无论他怎么对她,她都不会在他面前落半分泪,如今倒是为了镇南王的事而着急。
“可圣上最是疼我,这也是上京人尽皆知的,镇南王的事儿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秦玉夜最终是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