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外,百官浩荡站在两旁,整个禁中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喜庆的红色。
此时正值盛夏,暑气极重,百官的衣衫内已然浸满汗水,却是无人敢言。
只因今日,是新皇大婚。
新皇站至太和殿前,目视凤冠霞帔的娘子迈过玉阶而上。
本是大喜的日子,却不见任何笑意盈在娘子面上,看上去,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仪式。
而新皇却是眸中带笑,小心牵过将是中宫皇后的小娘子的柔荑。
太常寺赞礼郎喧唱后,殿前臣子一同下跪,嘴里一声又一声‘吾皇万岁,皇后千岁’。
又由内侍公公宣旨,旨意宣完,正当众人以为礼毕时,新皇突然冷笑一声,沉声道:“带上来!”
一声令下,众人便见一个衣衫褴褛,身上处处是伤痕的人被押了上来。
众臣惶恐,只敢面面相觑而不敢言。
即便逢头垢面不成人样,着凤冠霞帔的露生仍是一眼便认出是淮慕池。
先前淡漠的神情一瞬便显现了慌乱之意,她一手被秦玉夜紧握,动弹不得,只有将另一手握住秦玉夜的手臂。
眸中尽是恐惧和疑惑,她颤着声问道:“你不是说,只要我是你的,你便放过他吗?你现在要做什么?”
若不是因百官在此,她会毫不犹豫跪下求他。
“你是我的,可你的心不是我的。”秦玉夜声音极轻,却让露生听得一清二楚。
“会是你的,只要你放过他,我会让它是你的。”露生带着哽咽,眸中尽是泪水,她在求他。
秦玉夜只觉心底烦躁,为何只有为了淮慕池,她才会来求他。
他紧闭眸子,任凭露生晃动他的手,耳边是她求他的声音,脑海中闪过一幕又一幕,再次睁眼时,沉着的眸子中带着阴鸷。
“淮慕池为梁王旧党,勾敌叛国,国之不安,便是因有此等逆贼,逆贼不除,便一日不太平,欲要开创盛世,必先铲除异己,此人,当杀之。”
言语淡淡,却令人毛骨悚然。
此令一下,露生整个人顿在原地,两眼空洞地望着秦玉夜。
下一刻,百剑刺过殿前被押着的人,那人最后一刻,同露生对视一眼。
场面极其血腥,百官皆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新皇大婚,本是天大的喜事,当大赦天下,如今却在成婚当日见了血,实在是不吉利。
但也由此让众人知,这位新皇,心狠手辣,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不要!”
百剑刺去的那一刻,露生歇斯底里,下意识想要上前阻止,却被秦玉夜紧紧拉入怀中,一手将她的双眼蒙上。
露生也不顾什么举止端庄,只挣扎道:“你放开我!我要去救他!”
待料理干净了,秦玉夜才将露生放开,可下一刻,秦玉夜还未反应过来,她便朝殿外跑去,不料脚下不稳,跌落至玉阶下……
—
“清清……清清……”
露生撑着额头,她将那汤药一点一点喂他服下后,又替他擦拭了面颊,至于那中衣,她是不敢去解的。
这时打着盹,一个没撑住,便撞到了床沿,她吃痛地揉了揉额头,便听得秦玉夜口中细声喃喃。
声音极小,便是在床沿边都听不清,露生只好凑过身去。
待听清了,她才知,他在唤她的闺名。
秦玉夜只觉头晕目眩,露生跌落玉阶后,昏迷了数日,他险些以为要失去她了。
可这时却见心心念念的人近在咫尺,他原以为还在梦中,无妨,只要她还在便好。
眼前的人侧着脸,还未发觉他苏醒,他伸手触她,感受到了体温,而触到的一瞬,那人便赶忙拉开了距离。
秦玉夜才知,这不是梦。
他脑袋沉沉,想着露生为何会在此,定然不是她自己愿意的。
“殿下醒了,我去唤医师来。”露生面上有些慌乱。
秦玉夜拉住她的手腕,虚弱道:“水……”
那手上的温度极烫,露生用手背覆至秦玉夜额上,端起一旁的温水让他喝下后道:“你发了高热,我去唤医师来。”
正欲要去,才发觉秦玉夜仍未放开她的手,她对上秦玉夜的目光,半晌才听他认真道:“不要旁人。”
这一声,像是命令,也像是诉求,露生只好依他,叫人端了盆热水来,将帕子浸湿,覆于秦玉夜的额头上,又替他掖紧了锦被。
她自小都是被外祖母照顾着,并不知怎么去照顾人,只知外祖母在她高热时,也是将帕子覆于额上,掖紧被子,等发了汗,便好了。她便是学着这法子给秦玉夜发汗。
“高热实为难受,若半个时辰还是这般,我便去唤医师来。”露生边掖被子边道。
“你害怕吗?”秦玉夜并未接上她的话。
“怕?”露生疑惑道。
“那日我被墙砸到时,你有没有一瞬……害怕失去我。”秦玉夜顿了顿,终是问了出来。
露生瞧他唇色苍白,面上尽是认真,她亦认真道:“怕,怕又欠下你一笔债,日后不知拿什么来还才好。”
闻言秦玉夜才轻笑道:“可现下你仍是把债欠下了。”
“那殿下日后想要什么,我没有不从的份儿。”露生亦同他笑了笑,只是瞧起来笑不及眼底,更像是应付他的。
言罢她欲将盆中的水拿去换,正转身便被秦玉夜擒住了手腕。
“这些唤下人来便好,你留下,就坐在这跟前。”
话及此,露生看到秦玉夜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