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浩浩荡荡的兵马来到左翼门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宫门紧闭墙头已经趴着弓箭手,锋利的箭头正瞄准着复辟大军。 宫中还有胆敢抵抗的力量? 别说是朱祁镇满心诧异,就连领军的宁阳侯陈懋此刻都大感意外。东华门就是紫禁城的最后一道屏障,至于这左翼门仅仅是普通的宫门,两旁的宫墙也算不得什么宏伟的城墙,撑死两人多高的围墙罢了。 另外宫中除了腾骧四卫外,剩下的什么侍卫上直军,完全就是一群吃空饷的样子货,他们哪来的勇气抵挡太上皇率领的复辟大军? “尔等见到太上皇亲临,还不速开宫门迎拜,是想要以大不敬论罪吗!” 宁阳侯陈懋毫无畏惧顶着锋利箭头,勒马站在了左翼门前,朝着宫墙上的守军怒喝了一声。 以自己戎马半生的功绩跟威名,宫中侍卫上直军很容易就能认出自己的身份,加之后面还有太上皇的御驾,他们应该知道当今皇帝大势已去,当顺应天命所向! 这番话语一出,让宫墙上的侍卫上直军面面相觑,他们哪怕心中清楚太上皇朱祁镇的复辟等同于谋逆,但十几年统治生涯带来的天子威仪,完全不输于景泰帝即位仅仅一年的皇权。 特别对方大军压阵,万一要是太上皇复辟成功,那么今日的阻拦举动就成了大不敬乃至于谋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绯红的身影攀爬到了宫门顶端,朝着下方的宁阳侯陈懋回道:“皇城要地如无陛下圣旨,私自调兵擅闯当以谋逆罪论处,宁阳侯你这是在起兵造反吗!” 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紫禁城的上空,宁阳侯陈懋身为正统朝三大战神之一,戎马半身是在军中有着赫赫威名。但沉忆辰三元及第的身份,加上以文官掌武事创下了各种壮举,与之媲美丝毫不差。 无论是地方卫所军,还是京师三大营,乃至于宫廷禁卫军,沉忆辰的威名跟形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副年纪轻轻却能身穿正三品文官绯袍的模样,大明独一无二! 看到沉忆辰的身影出现,明英宗朱祁镇的童孔瞬间收缩了一下,曾经被寄予厚望的股肱之臣,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挡在自己面前,这份恨意在胸中简直波涛汹涌。 “起兵造反?” 对于沉忆辰的指责,宁阳侯陈懋早就有所准备,师出有名才能占据大义的位置,才能最低限度减少舆论成本带来的消耗。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来一份明黄色的卷轴,然后朝着宫墙上的侍卫上直军大声呼喊道:“这是当今上圣皇太后废除帝号的诏书,新君即位之后败坏纲常,变乱旧制,囚禁上皇,天灾不止。” “实属不孝、不弟、不仁、不义之辈,神人共愤,上天震怒,特废除景泰帝号仍为郕王!” 明英宗朱祁镇并非没有取得皇太后孙氏的废帝诏书,只是为了保密时机上选择不对,没有当着等候朝会的文武百官公然宣布,那样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彻底动摇景泰帝朱祁玉的法统根基。 不过哪怕如此,当这份废帝诏书拿出来,狠毒至极的内容依旧让驻守宫墙的侍卫上直军心中忐忑不已。毕竟古代以孝治天下,更别说景泰帝名分上本就是嫡母孙太后所立,对方手中掌控着废立皇帝的法统大权。 甚至更为夸张一点说,朱祁玉并非皇储跟法统并非来自明宣宗的天然缺陷。让孙太后废除他的帝位,复辟朱祁镇或者提前让皇太子朱见深即位,某种意义上符合“程序正义”的范畴,过程是合理合法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历史上“夺门之变”几乎没有引发朝局任何动荡,文武百官跟天下百姓仿佛默认统治长达七年的景泰帝朱祁玉,被孙太后废除帝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冒死翻桉的臣子都找不出一个。 想当年朱棣靖难,拿下应天府大局已定,依旧有方孝孺这样旧臣宁愿夷全族,都拒不愿意为燕王草拟即位诏书。 对比之下,景泰帝这七年皇帝当的确实憋屈。 “皇太后曾昭告群臣不再过问政事,退居后宫颐养天年,又岂会发布废帝诏书?” “本阁部断定此乃伪诏,宁阳侯蒙骗裹挟上皇意图谋逆复辟,念在腾骧四卫京师之位浴血奋战的份上,幡然醒悟放下兵器者,陛下定会天恩大赦宽恕罪行。” “依旧执迷不悟者,谋逆罪论斩!” 曾经京师士子敲响登闻鼓营造的道义大势,此刻再度派上了用场,皇太后孙氏归政于朝的消息,闹的沸沸扬扬几乎是天下皆知,退居后宫不再干预前朝政事。 才是过去才半年之久,宫中禁卫军们可谓记忆犹新,按照逻辑来推断既然皇太后已经退居后宫不再摄政,那怎么会突然发布一道废帝诏书,沉阁老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沉忆辰的这番话语,不仅仅是瞬间挽回了侍卫上直军的心理劣势,就连被号令裹挟的腾骧四卫,此刻都难免心生怀疑。 自己这到底是依旨复辟,还是谋逆造反,哪方说的才是真的? 意识到身旁士兵军心动荡,宁阳侯简直一张脸都绿了,陈懋勋戚子弟出身可不像靖远伯王骥那样文官封侯,长久坐镇边关哪见识过这般耍嘴皮子的功力。 明明自己手上的废帝诏书,是货真价实出自于皇太后,却被沉忆辰硬生生的说成伪造,还无法向士兵们一个个去证明真伪,除非是到慈宁宫把皇太后给请出来。 但问题是过不了左翼门,就无法进入慈宁宫,相反要是能攻陷左翼门,还有必要去什么慈宁宫。直接杀到奉天殿拿下景泰帝,拥立太上皇登基大统岂不是更好? 就在宁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