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重涵：“见笑了。”
青少年是最需要营养的时期，两顿橡子对十七岁的少年来说，跟喝两口水似的。
朱大肠一时住了话头。
这菜最后如何不好说，但教菜谱这事换别人来，肯定要骂他笨还敲他一顿饭吃。江重涵呢？略微试探，爽快答应，随后忍着饿来回教他。
没有一丝不耐烦，没有骂他一句。
朱大肠不能不念着他的好：“涵哥儿，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多谢，朱大叔，还是不了。”江重涵先婉拒，再解释：“不是我嫌弃，只是我今日认了个义妹，才十一二岁，我若是自己吃饱了回去，哪有脸对义妹？趁着天色还早，我去挣几文钱。对了，朱大叔，晚上得了赏钱，你先交给皂隶古大勇的浑家。余大娘是个厚道人，拿了钱，她也好给我义妹买些晚饭吃。”
他将自己的窘迫说得坦荡，反而没有了寒酸之意，朱大肠听着，只觉得他身上的败家子气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担当。
再看他虽然一身旧道袍，但眉目英朗，身材挺拔。这样的磊落少年郎，大伙儿总是宽容且厚待的。
“涵哥儿，你等等。”朱大肠一阵风似的跑回屋子，拿了一个干荷叶包出来，“饭不愿吃，这三个烧饼只值六个钱，就当我先交定金了。你拿着！不拿就是看不起我！”
江重涵着实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热情，本来想婉拒的，想到杜玉娘，只能深深一揖到底：“多谢朱大叔。”
“哎，别呀！”朱大肠一辈子被人呼来喝去的，被这么郑重地对待，反而不好意思了。“快、快回去吧，别饿着你妹子。”
江重涵又道了声谢，才拿着荷叶包回去。到了古家，大门开着，江重涵停在门口，先扬声道：“余大娘，是我，江重涵。”
“哎，涵哥儿，你妹子在这儿靠火呢。”
古家也是临街两层，一楼一明两暗，一楼西次间做了厨房，余大娘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的。
江重涵走进去，只见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两个土灶、各种架子，样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甚是整洁。余大娘在灶上准备蒸饼，古大勇和杜玉娘各一个小杌子，坐在灶边烘火。
见到他进来，杜玉娘马上站起来见礼：“义兄。”
“没事，我担心你饿了，先回来一趟。”江重涵将荷叶包递出去，“给，今天先吃这个。”
朱大肠给的烧饼是热乎的，江重涵一直揣在怀里，这会儿还是温热的，透出阵阵芝麻香。把杜玉娘馋得悄悄咽了下口水，也把古大勇夫妇震惊住了。
还真是出去一个时辰，就弄到了吃的？怎么弄到的？
“我跟西街的朱大肠做了笔生意，这是定金。若是没有意外，晚上朱大叔还会送二两银子过来。”江重涵故意把话说得含糊。
古大勇夫妇没察觉，只是松了口气：“哦……”
朱大肠是个老实人，没贼心也没贼胆的。
他们不知道，江重涵其实在不着痕迹地试探着。他白天是真的要出去挣点钱，否则别说参加县试了，就是温饱都成问题。但出去之前，他得先把杜玉娘安顿好。
要是自己孤身一人，江重涵绝不会这么小人之心地测试他们，只是杜玉娘一点自我防卫能力都没有。
一个十一二岁的美人坯子，实在太值钱了，太容易被觊觎了。
现在，古大勇夫妇听说他跟朱大肠合作，还有二两银子的盈利，也不生气，跟记忆里一样厚道善良。这样的人，才好托付杜玉娘。
江重涵暗地里打定主意要回报他们，口中说：“余大娘，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要我照顾你妹子？”余大娘想也不想，一口应下。“你放心，有我在，饿不着她。再说了，你那屋子，玉娘这身子骨睡一晚上，怕是要冻死。”
“多谢大娘，有劳了。”江重涵作了个揖，才说：“余大娘，今晚朱大叔若是过来送东西，您不必多问，只管收下，吃的你们三人吃，银子你替我收好。明天再麻烦您跟我出去，买些义妹用得着的东西。”
“明天？那你……”余大娘话还没说完，江重涵就一副要走的样子。杜玉娘急了，叫道：“义兄，你还没吃东西！”
小姑娘没有心机，再古家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余大娘已经三言两语把话都套出来了。
从昨晚到现在，杜玉娘一粒米也没吃，就喝了刚才的一碗热水，早就饿坏了。要不，余大娘怎么不随便对付一顿，大早上的，非要蒸饼呢。
可这样饿了，拿到烧饼，杜玉娘也只是把干荷叶放在膝盖上，双手抓了一个，凑到嘴边而已，始终没有咬下。
见江重涵不语，她又问：“义兄，你呢？你可吃过了？”
江重涵神色平淡地说：“我吃过了。”
“……”余大娘欲言又止。
做人谁不要面子？早上她家老头嘴快，害涵哥儿被邻居嘲笑，已经被她暗地里念了好一顿。现在，总不好她也当场戳穿涵哥儿的谎言吧？
杜玉娘虽然天真，但是不傻，一看就明白了。她马上把手里的烧饼掰开，自己只留了一半，剩下的两个和大的那一半全都装在荷叶里，又递回去。
“我人小，这一点就够了。义兄是男子汉，饭量大，要多吃点。”
江重涵没有接：“不用，你留着，这三个烧饼是你今天一天的饭食了。”
三个烧饼也让来让去……余大娘怪不忍心的，发作道：“涵哥儿，你拿着！难道我家连顿饭都给不起你妹子吃么？”
“义兄……”杜玉娘眼泪盈眶，硬是忍住了，从干荷叶里拿出较小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