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扣工资呢?拜托,你只是个兼职,如果你真的接受不了这个待遇,你可以辞职。"
就在这天下午接连发生了好几件事,与泉太介的遗体在一间空荡的出租屋中被发现,前田一家踏上温泉之旅的同时,刚回到东京的秋间澪开车在一家便利店跟前等红绿灯的时候邂逅了泉理惠。
少女拎着一包点心,穿着打扮让她看起来老气横秋,在绿灯亮起前三秒,她突然问她:"秋间小姐,点心我买多了,您要拿点吗?"
"哪里的点心?"她往路边靠了靠,停好车。
"在虎屋买的。"
注意到她手中精致的布包袱,她问:"是要去探望谁?"
"本来是要去见妈妈,但现在我得先去办件事。"她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木盒子交给她:"请您不要嫌弃。"
"谢谢。"
夕阳已去,皎月方来,天上倒了盆碎金子似的,把世界染成浪漫的玫瑰色,近在咫尺的鸣笛声和音像店里抒情的流行乐也不再嘈杂,她望着远处模糊的城市轮廓,街上的奔跑的中学生们从她身边穿梭而过,路对面的炸鸡店里飘来香味,泉理惠也顺着她的目光眺望,她听见她难得发出一句慨叹:"可恶,这夕阳真美。"
泉理惠要办的事是去认领泉太介的尸体,男人死于失血过多和感染,热岛效应让遗体呈现出巨人观,死前被凶手打断了手脚捆在单人床上,还被喂了过多但不致死的安眠药。
案发发现的指纹属于杉本杉树,佐藤美和子和高木涉连夜进行提审,然而凌晨传来的尸检结果却显示泉太介死于三天前,那时杉本杉树已经被捕归案了。
果不其然,这要么是一起共同犯罪,要么是杉本杉树在包庇罪犯。
安室透翻阅着风见裕也发来的资料,很快,他注意到了一个五年前某个驻在所的报案记录,一个很常见的父亲不想给女儿买电脑产生争吵之类的家庭纠纷,但……
报案人是泉理惠。
他恍然想到,泉夫妇一边称他们的女儿实在是家庭的羞耻,竟然在高中同学的诱惑下自甘堕落去做□□当槟榔女,家里没有摆放她的照片也是出于对她的失望,但另一方面,由于女儿是小野英也的情人,泉太介为自己的升职加薪做好了准备,他们极尽所能的利用她,却还要往她身上踩一脚。
该说他们是势利眼吗?
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他们仿佛确信无论他们如何对待泉理惠,她都不会背叛这个家庭?
为什么这么笃定?
她有什么弱点被他们抓住了吗?
他合上档案,泉太介和泉夫人还有事情瞒着警方,这事正是这起案件的作案动机,但现在他仍旧缺乏直接证据,另外能证明杉本杉树与泉理惠有来往的邮件、短信一概没有。
在泉家附近守了一上午,除了警方的人在早上出现过之外无人拜访,泉理惠正午时分拎着一包和果子回到了泉家——这是她离家两年后第一次踏进这个地狱,安室透嗅到了危机。
三点左右如月先生带着从北海道带来的伴手礼敲响了泉家的门。
“叮咚”的动静扰乱了她手里的动作,麻绳割破了她的掌心,她低头俯视着满脸惊恐的女人,即便现在她居高临下,可她深知自己在内心深处还是在卑微的渴求着她的爱。
可悲的是她清醒的知道这份渴望注定无法实现。
她说不准自己是不是疯了。
她把她从客厅拖到书房,用抹布堵住她的嘴——以前她哭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然后她整理好头发,看了一眼可视门铃里的影像——本来她没打算开门,但来的人是如月先生。
她不得不回忆起学生时代——如果没有青春期的那场毁天灭地的灾难,她现在说不定也还处于学生时代——从旭川回东京的路上被生理期打了个猝不及防,那天她穿了一条白裤子,走在街上突然有小孩冲过来对她说:“姐姐你没事吧,你流血了。”她才后知后觉,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来遮挡,一阵自行车铃响之后,骑单车的少年停在她面前,把自己的外套丢给了她,他的皮肤黝黑健康,羞赧的笑起来露着一口格外亮白的牙,那个少年正是如月先生,他的母亲曾是她的中学老师,她在自己遭遇侵犯后带给了她短暂的人生中体验到的为数不多的爱。
为了这份情谊,她打开了门。
如月先生早就忘记了她也忘记了自己的善举,此次登门拜访是为了答谢她为学校的捐款,她怔了一下,从他口中得知了秋间澪曾去过旭川的细节。
她应该瞧不起她吧,她像个跳梁小丑,是个活蹦乱跳的宠物,她为什么要管她的闲事?
“真是太感谢小姐了!”如月先生的口音很重,她听不太清具体的内容:“您真是个善良的人,祝您一切都好!”
善良?
这个形容真是讽刺。
她的一切都不会好了。
但在临别之际她还是表达了感谢:“谢谢您,希望您能和您母亲一样成为一名好老师。”
从十四岁到十八岁这四年为今天所做的一切筹划产生了几许动摇,她以前的梦想是成为像如月先生一样的能够坚定的捍卫教育和公平的老师,报复无法置换前几年的痛苦,也不能代替没实现的梦想,假如现在停手,说不准她还有机会重拾普通的人生。
可以吗?
不行了。
她的灵魂早就被毁掉了,她是杀人凶手,是破坏家庭的毒刺,她应该和爸爸,和哥哥,和母亲一起被叠起来丢进垃圾桶,焚烧场会把这些有毒垃圾消灭干净,于是世界又会恢复一片洁白。
对,是该这样。
窒息感如浪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