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她的口鼻,有什么强大的怪物抓住了她的脖子,只稍一抓紧便能将她的脊椎拧断,她从口袋里掏出度洛西汀,到底吃了多少片她不清楚,双手颤抖让药撒了一地,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四处乱窜,她蜷缩在地板上,冷汗濡湿了衣裳,大理石硌这她的胯骨和肩骨,心想,再苦也苦不过人生了。
是的。
不论如何她都要继续。
她无法好好活下去,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那些让她的人生变成废墟的人也不能活下去。
“杉本小姐,你以为不开口说话就能抗过审讯吗?”高木涉跟她耗到第十八个钟头,胡茬都冒了出来。
憔悴枯槁的女人终于开启干涸的嘴唇,说出了除了那句“人是我杀的”之外的另一句话:“几点了?”
“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能知道时间吗?”
他连忙逼问:“时间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没关系,警官,你说泉太介死了……”她发出几声畅快的冷笑,额前凌乱的发现跟着她枯柴般的笑声一起颤动:“现在差不多过去了十多个小时,她就要结束这痛苦的一生了。”
“她?她是谁?”
高木涉顿时惊悚无比,她在为真凶拖延时间。在无能为力感扑面而来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他在警察学校里的学习正是为了面对今天的情况,火速驱散了脑袋里不清醒的雾团——不知道是困倦所致还是在心理战中战线拖的太长:“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你知道吗,在罗马神话中有一则故事叫农神食子,许多艺术家都以这个故事为母题进行过创作,像是鲁本斯和戈雅。”杉本杉树的手不停扣弄着手铐上的缝隙,指甲参差不齐,尽是豁口:“萨图恩杀死自己的父亲成为王之后,回想起了父亲的遗言:总有一天他也会被自己的儿子杀死,他整日活在恐惧之中,为了避免预言成真,每当他的孩子出生,他便会把他们都吃掉,在第六个孩子出生后,他的妻子用石头替换了孩子,于是这个被称作朱庇特的孩子幸存了下来,按照预言在成年后杀死了萨图恩,成为了至高无上的神。”
“你们相遇,是因为一幅画。”
高木涉跟佐藤美和子对视一眼,对方立刻默契的站起身,跟外头的千叶警官交换位置,和白鸟任三郎一起前往了小野美术馆。
在美术馆外,两人遇到了冲矢昴和江户川柯南。
正打算给高木警官打电话的江户川柯南见到佐藤美和子,立刻迎了上去:“佐藤警官!白鸟警官!”
“柯南?”
“冲矢先生已经找到证据啦!”男孩大声的宣布:“能证明杉本小姐的同谋是泉小姐的证据,就在这间美术馆的留言簿上!”
“留言簿?我们在第一次对小野美术馆进行搜查的时候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问题出在几篇评论上。”冲矢昴解释:“小野美术馆中的几本留言簿会在每年年底制作成册作为经常来参观的游客的纪念品,留言簿上有很多人为展品和展馆写的评论,其中几篇长评是针对l馆中的一件名叫《农神吞噬其子》的油画,从字迹来看这几篇从杉本小姐在小野美术馆任职开始出现,分别属于两个人。”
“不止是评论这么简单哦。”江户川柯南掏出手机,找到了一张照片:“这篇评论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回复。”
【小姐或者先生,人在青春期时出现的厌父心理正是来源于这则遥远的神话吧,父亲可能什么都没有做错,但他仿佛做什么都是错的,要杀死朱庇特的是他的父亲,要保护他的是他的母亲,但那些被父亲吃掉的兄弟姐妹们呢,无人在意他们的下落,他们不被祝福的出现在世界上,他们只是为了给萨图恩的残忍加把火,为了给朱庇特的光荣增添借口,那就是我,我就是这些被吃掉的孩子之一。】
“隔几页是另一个人的笔迹。”
【小姐,我猜您一定是位小姐,我仿佛在您的字上嗅到了您柔媚的香水味,艺术是没有定数的,数学之所以困难是因为它有一个准确的结果,而艺术之所以困难则是因为它没有结果,也没有原因,无数艺术家企图用理性的方法分析艺术,可惜无论哪一种都不尽人意,您之所以能在这副作品中见出痛苦而不是恐惧,一定是因为您非凡的经历,假如您说您是被吃掉的孩子之一,那我想我或许是俄普斯,是眼看着爱人被吃掉的那位母亲,作为象征来说,被农神吃掉的孩子或许暗示着在人类早期社会生育的艰难,但我并不想从这个角度为此找借口,我想俄普斯并不是不爱朱庇特的兄弟姐妹,比起这份爱,她还有更高一层的爱寄托在另外一些地方,可能是在萨图恩身上吧,我不知道。】
“这副画是从国外租借来的,租期是两年,杉本小姐来到小野美术馆后办的第一个展览就围绕着这副画的作者,反响并不是很好,在这它面前驻足的人不多,可在这为数不多的人中有一位大家都认识——泉理惠小姐。”冲矢昴挑出这个名字,佐藤美和子眼前灵光一现,立刻拨通了高木涉的电话,要他围绕着泉理惠的问题旁敲侧击,自己和白鸟任三郎很快会带着证据回去。
“咕噜——”江户川柯南的肚子尴尬的响了几声,从早上到现在,现在快要下午四点了,他只吃了半块面包,他目送佐藤美和子的车离去,抬眼看向身旁的冲矢昴:“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感兴趣?”
“难道说是为了秋间小姐?我刚刚告诉你秋间小姐跟安室先生一起去了札幌,你就主动问起了这件案子。”
冲矢昴没吱声,用沉默回复着他“是”——双方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多说一个字。
“你暗恋泉小姐吗?”
“你在胡说什么,当然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