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应灯亮起的楼道,方嘉凌站在熟悉的白色门前,徘徊了好一阵。
紧了紧手里提着的保温袋,终于按响了门铃。
左等,没有应声,右等,没有开门。趴在门板上仔细探听屋里的动静,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到。忍不住抬手拍拍门板,犹豫地叫:“褚曜,褚曜?”
拨通了他的电话,却是和敲门一样无人响应。
想到褚曜此时的状态,方嘉凌有些担心,该不会烧晕了吧?想到这儿,便不再犹豫,当即划开智能门锁,“嘀嘀嘀”几下输入密码,进了门。
“褚曜?”
目之所及空无一人,沙发上的抱枕蓬松挺立,到处都干净整齐得像没人住一样。
放下手里的东西,方嘉凌略一思索,抬脚上了楼。不请自来,擅自入室,这几步走得着实有些心虚。可又担心那人的情况,只好提高喊人的音量以增强几分底气。
叫了好几声,还是没有回音。房门紧闭着,方嘉凌压下门把,“嘎达”一声,门外的天光将昏暗的房间撕开了一道裂缝,一直延伸到床上隆起的人影身上。
“褚曜,你还好吗?”方嘉凌探头问。
“我进来了啊。”
床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方嘉凌有些着急,推开门走进去,大步走到床前。
褚曜平躺着,蓝灰色的薄被隆到肩上,眉头皱着,很不舒服的样子。
方嘉凌伸手贴上他的额头,放上去的瞬间,褚曜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眼帘动了动,眼睛露出一条缝来,似睁未睁。
方嘉凌定在原地,此地无银似的抢白道:“是你叫我来的,不信你自己看通话记录!”
黑色的瞳孔露出中间的一条,像是不认识一般直视着她。
方嘉凌紧抿着嘴,道:“我买了粥,你起来吃一点吧......”边说着边抽手起身,却在半途错不及防地被他抓住,转眼间就被他拉过去按在枕头上,温热的脸颊很快贴上她的手背。
“你......”
方嘉凌轻呼一声,正要质问他,却见那人已经重新闭眼,把她的手当成降温贴一样枕着,安详地睡着了。
方嘉凌被扯过去,弓着腰姿势不便,她小心地架着右胳膊慢慢坐到地上,胳膊肘支在床上,这才感觉舒服。
那人眉间的褶皱淡了不少,脸上却依旧热着。那阵热意通过手背传到她身上,像慢火灼心。
从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他,方嘉凌支着脑袋打量着床上平静入眠的那张脸无形的目光化作一只有形的画笔,勾勒着轮廓。从眉眼到薄唇,即使在张牙舞爪的时候也有勾人的魅惑力。
只要看到他,大脑就像装了雷达一样高频鸣叫,心里就会瞬间溢满五味杂陈,在酸楚、悸动与期许中融为爽辣,如同尖细的针直刺心脏,疼的同时却有一种直达大脑的快感。让人欲罢不能。
因为只有这样,心脏跳动的存在感才尤为强烈,不断地告诉她心之所向,不由人。
这种感觉,只在他身上能体会。
她以为,重遇何承安是冥冥中的天意,让她从对褚曜的留恋中逃脱。然而当回忆中的校园男神真切的站在眼前,她才发现加诸何承安身上的,是她对青葱岁月的怀念。
她可以随时把何承安抛在脑后,却怎么都甩不开褚曜的影子。
...
保温袋里的粥已经凉透了,方嘉凌重新热好了之后,和退烧药一起端上了楼。
脚尖抵开虚掩的房门,床上的人回头看了过来。
视线滑到地板上,方嘉凌半低着头走了进去,“你醒了,吃点东西吧。”
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方嘉凌站在原地,不自知的局促。
“那个...你可能打错电话了,让我帮你买饭,你也不应门,我就自己进来了。”
褚曜撑着身子坐起来,肉眼可见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褚曜生病了倒是会说人话了,他竟然说:“麻烦你了。”
方嘉凌抬眼瞥他,他脸上还有压出来的印记,头发有些蓬乱,看上去像个好人。
她忍不住扯扯嘴角,又很快收起来,“没事。”
褚曜靠在床头,腰后堆着枕头,看起来不太舒服。
方嘉凌顿了顿,上前道:“要帮你把枕头抽出来吗?”
褚曜看向她,方嘉凌立刻反射性地别开眼,一定是见鬼了才会在褚曜眼里看出“温柔”。
“靠上放一点就好。”他说。
全程,方嘉凌都不敢看褚曜的眼睛。
“还有退烧药,吃完药记得吃。”撂下一句嘱咐,转身就走,几乎是落荒而逃。
“你去哪儿?”他问得简短有力。
迈出门的脚顿住,她偏头,余光里看不到人影,说:“下面还有水果。”
脚步声在门外消失,迷蒙的眼神倏地变清醒。掀走腰上碍事的被子,端过碗来几口便把一碗粥消灭光。
退烧药吃了一颗,剩下一颗随手丢到床头柜后面,落地无声。
重新揽着被子,保持着原始的靠坐姿势待了很久,腰都酸了也不见人回来。正要下床时,门推开了。
“补充维C。”
方嘉凌端着一大碗切好的水果进来,碗递到褚曜面前,他皱眉道:“这是哪家买的?”
方嘉凌不明所以,“绝对是新鲜的,有什么问题吗?”
褚曜有些嫌恶:“种类少,切得乱七八糟,下次不要买了。”
方嘉凌心里一凉,“一份水果”,原来是这个意思,也对,他又不用在乎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