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好安全带，一言不发地加速开了出去。
副驾驶座上静得像没有坐人，褚曜开到大路上后不放心盯过去，方嘉凌整个人极其安静地窝在座位上，头却快低到膝盖上了，盖在腿上的碎花裙摆上有一大片濡湿的痕迹。
褚曜眼里蒙上一层阴翳，握着方向盘的手上青筋暴起，泄愤似的打了转向，车身却安定地转了个方向，最终在滨河公园熄火停车。
车前灯关了，顶灯灭了，车里黑乎乎的，只能看到挡风玻璃前随风翻涌的河流波浪。车内极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哭出来，不要自己忍着。”
方嘉凌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掰开她紧握的拳头，抚过满是掐痕的掌心，与她十指紧扣。堵塞的情绪河流顿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嗓子里溜出了第一声呜咽后，啜泣声持续不断地在车内响起。
褚曜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松手下车开门，把人带到后座，抱在怀里，从她的眼睛，顺着眼泪吻到她的唇。一下一下，赎罪似的，舔舐她的痛苦。
“对不起。”他说。声音喑在喉咙里，却听得清晰。
方嘉凌早已被褚曜的一系列动作弄乱了心神，陷在了他制造的温柔乡里，又被他突如其来的道歉撞得清醒。她吸吸鼻子，带着鼻音疑惑道：“你为什么道歉？”
“这全部是我造成的。”他不看她，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看不见神情。
方嘉凌回抱住他，摩挲着他的背，柔声道：“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褚曜不动，也不说话。陷入自责中一样。
方嘉凌擦掉脸上的湿意，抬起褚曜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道：“我没事，只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风言风语，我相信很快会过去的，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既是安慰他，也是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褚曜郑重地点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方嘉凌缓缓扬起一个微笑，目光闪闪地看着褚曜，主动凑上去吻住褚曜。同样的夜晚，同样的车厢，仿佛回到了他们定情的那一晚。河水映着路灯微弱的光照进车里，添了丝柔柔的风情，说不清是谁先强势进攻，将气氛从温情烧成旖旎，唇舌间的你来我往已经不能满足恋人之间的火焰，衣衫被推到肩膀下，凌乱了皱褶，雪山顶上的红日被采拮，舌尖的滚烫一直烧进胸腔......
那晚，方嘉凌红着脸等褚曜，一直等到她再也撑不住阖上眼睡着了，褚曜才进来。他关掉床头为他留的一盏灯，轻手轻脚地上床，轻柔地把人搂进怀里，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
十五楼小型会议室内，围着圆桌坐着九个人，每人胸前都挂着工作证。齐穆打开准备好的文件夹，把资料逐个发给九个人。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打开的文件夹，鼠标移到第一张图片上，双击放大，一男一女进入一个高档小区，往同一楼去。下一张，相同着装的一男一女一起进楼，角度换成了侧面，可以看出两人的侧脸。再下一张，两人从酒店电梯出来，露出正脸，女主正是最近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假千金方嘉凌。男主则就坐在会议室主席，拿着蓝牙遥控一张张翻着照片。这个文件夹里一共有389张照片，按照时间线编号，全都是超清像素，经得起不断放大细看。并肩的，牵手的，拥抱的，龙潭苑的，长兴街的，在车上的......应有尽有。最终，屏幕上停留了一张照片，昏暗的车后座，香肩半露，女上男下，激吻难分。女主脸色酡红，满是风情，让人浮想联翩。
“我也同意这张做封面，最有话题度。”
褚曜像是没听见一样，盯着屏幕出神。
“这张拍得最好，女主的脸全露出来了，表情也很对味儿，李游，干得不错。”
“哥们儿是专业的，特意避开褚哥的正脸。”
“那就定这张了，褚哥。褚哥？”得不到回应，那人看了眼齐穆，齐穆冲他摇头，他恍然，立刻闭嘴，不再多说。
不怪他们不会看眼色，褚曜坐在老板椅上背对着他们，盯着照片看了好久。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以为褚曜会放弃这个爆点时，褚曜发话了，“饱和度调高，人修亮，和车里的明暗对比度要强。这里的，”他换成红点指着照片上两人交叠的阴影，“放大，配字搞点事情。”转身放下遥控，发号施令道：“17，245，311放在后面，金怡你根据时间信息配文，怎么写最吸引眼球你懂。高寒去联系其它媒体，把之前的通稿全撤回来，不允许再有类似文案发出来。文宾去联系男嘉宾的经济公司，告诉他们可以解除艺人权限，但一定要在最后一期播出前发声，不勉强。记住，最后一期播完当晚，立刻把这组图发出去。明白了吗？”
“明白。”底下人异口同声。
“去做事。”
茶水间，金怡和文宾两个爱说闲话的凑在一起叽叽咕咕。
“老大刚刚马上什么表情啊，明显不想po出去，他不会是来真的吧？”
文宾神秘一笑，笃定地说：“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过老大的女人，这可是第一次。”
“既然上心了，还舍得把他女朋友推出了？逢场作戏吧。”金怡才不信，他长成那样，怎么也不像专情的。
“难怪你老碰上渣男呢，不会看人。你就看不出来，老大心里最难受？”
“嘁，一点儿看不出来。”
文宾轻蔑地看她一眼，“等着瞧吧，老大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