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太过伤绝。
花瓣如断脚的精灵,围绕着他们不断盘旋飞舞。满天的碧蓝如梦似幻。他站在那里,背对着她,桃红色的衣衫在狂风下舞得像一只欲死的蝴蝶,仿佛下一秒就要撞在坟头宣告不惜以毁灭来验证它的爱!
明明比谁都艳丽,比谁都舌灿生花。但光是美丽妖媚,并不会让人快乐。
玲珑自始至终用孤幽幽的背影对着她。可不需要回头,不需要转身,不需要他说一个字,她也清楚知道这个外表艳丽无比的男子此刻是何种表情——他其实寂寞绝望地无以复加!
非要到毒发的时候,才舍得摘下那笑盈盈的面具,露出瞬间的脆弱。
——娘,我好冷……求求你……不要走……
他如此孤傲,大概本来从未想过要依赖任何人的吧?
可她伸出了手。
在这繁花飞舞的景色中,她骤然用全部的力量抱上去,就像从汹涌河流上飞身而跃时,就像在山洞中发现他发烧时,就像那天雨水迷乱,他们彼此靠在一起时。
她抱住了这个孤冷的背脊!
冷凝结霜,她说:“还有我,我知道。”
玲珑垂下眉睫,望着遍地彩花,弄丢了他向来自傲的笑容。他像一只脆弱的小动物,突然失去了语言的力量,甚至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颤动。
那双血红的眼眸中,百转千回。细长漂亮的睫毛,不断抖动着。
如同陷入一场黑暗深幽的梦境,骤然却被拉进这美如幻境的地方,百花飞舞,香馥环绕,太过美丽,也太过虚幻。
可是,这就够了。
也许他早已明白,却胆怯地不敢轻易承认。
但从这一刻起,世界开始悄悄改变,并为他绽放。
我知道你是谁。
还有我。
她是一个冷言少语、连自己都不懂得温暖、更不知如何表述内心感情的女人。她不懂得话语,所以她只能抱紧他,非常紧地。
可有时候越简单的话语,就越像一根极细的长针。
才最容易刺进绝望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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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素颜从背后抱住他,抱住这个艳丽无比却又比谁都寂寞绝望的男子。
他明明比这满山遍野的花簇全加起来还要美丽动人,她却总有办法在他佯装灿烂的笑容中看出他的孤独。
因为光是注视着他的背影,她就几乎要坠下眼泪。
或许人本来就不能独自存活。
无论是将自己冻冷死在十五年前的玄冰寒女,还是一个活不过二十岁、也许明日就会摔成满地碎片的艳丽男子。
为什么人会是那么脆弱的动物?
脆弱到常常连自己的心都无法守住,脆弱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体温根本不足以活下去。
有人在冰冷积雪的地洞中埋葬了自己的心,有人穿得美丽非常地站在百花丛中笑着说,他嫉妒另一个人。
谎言,真的好简单。
可也是所有懦弱的开始。
而明知如此,还要编织出一条又一条自我安慰谎言的他,结果,终究还是无法骗过她。
因为他们是同类。
都欠缺一半体温的同类。
在一片寂静无声几乎要埋葬了他们渺小身躯的花海中,远远奔来一阵马蹄声。马蹄踏在百花丛中,将这些美丽又脆弱的生命一朵朵贱踏在轮回之后,踩着他们的尸首中步步逼近,来到二人面前。
来者等不及马停已翻身落地,半跪在玲珑面前:“少爷!”
阶前霜喘着气息,显然赶得十分急,高手如斯都喘息不已。他急促道:“请您迅速离开虚乾山,尊主他……”
“他要杀我是吗?”
玲珑平静笑道。
花素颜却惊地抬起头——他说什么?翠生要杀他?
“不错!”阶前霜头更低了,焦虑的声音中包含了进退两难的困苦:“尊主已命星宿阵灵组的人追杀而来,属下快马加鞭赶在前面通知您!这匹乃是千里宝马,速度极快,请少爷骑上迅速离开,其他事容后再说!”
花素颜不解。玲珑助翠生夺回尊主实权,为什么翠生反而要杀他?
玲珑却坦然地很,笑容比满山遍野的百花还要抚媚三分:“小霜子,谢了!”说完拉过那宝马,牵上花素颜,翻身上马。
阶前霜没回话,一直半跪在地上没起身,直到二人身影渐远。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那背影,心里十分矛盾。
没错,翠生是他主子,是灵照宫的尊主。如今尊主取回实权,自己是万分高兴。可——玲珑少爷也是他主子啊!
一山容不得二虎。
他们两个都是天下第一奇才玉长歌的儿子!
他自己也不知道,若这二人斗起来,他究竟该站在谁那边……
花素颜硬被玲珑拉上马,玲珑却不驱马,把缰胜扔到她手上。刚才情况紧急,也没细问,现在看着玲珑在后面小心地检视自己一双素手,脑袋上忍不住冒出一条青筋:“你该不会是怕把手弄粗了,才叫我拉缰绳吧?”
玲珑这才将目光从自己的美手中移开,笑盈盈回答:“素颜真聪明!”
“聪明你个头!给我滚下马去!”
“生气可对美容不好哦!学我嘛,多笑笑,人更青春可爱啊!”
呸!谁有空笑,她恨不得生撕了这臭小子!
“快解释清楚,你究竟做了什么导致翠生要杀你?”该不会他真的把翠生接客给胖乎乎有□□的老头子,所以要将他片成鱼生泄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