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生死”,她就这样顺势倒了下去。
忘忧在门外听到声响,立刻推门进去,看到小姐倒在地上,惊得不知所措,大喊:“小姐,小姐,你醒醒啊……”见贞香没有反应,忘忧吓哭了。“要赶紧去请大夫,对,大夫!”
她用力把贞香移到了榻上,披盖上一旁的薄被,走时不忘帮她把散落在身旁的信收起,放在了枕下。
忘忧一路狂奔,去医馆的路她很熟悉,以前她经常去给母亲抓药。医馆的大夫看她冲撞进来,也吃了一惊,从她断断续续地话语中,听出是有人晕倒了,便急忙背了药箱,跟着忘忧去了。
“应该是受了刺激,突发晕厥,我为她施针,很快会醒过来。这几日好生休养着,不可再受刺激了。”大夫诊断后,叮嘱忘忧。忘忧使劲儿地点头答应。清国汉医的针灸手法早已传到了朝鲜王朝。
施针后不过半盏茶功夫,贞香醒了过来。忘忧梨花带雨,一下子抱住贞香,说:“小姐,您可吓死我了”,一边说,一边哭得更凶了。
“信……信呢?”贞香多希望她从来没收到信。
“我为您收到枕下了,到底是怎么了,您怎么就好好地晕过去了,这信不看也罢。”忘忧啜泣着。
“不知所踪,未知生死……另觅良人,这是什么意思?我的画工,我的画工。”贞香嘴里念着画工,眼泪不受控制得流下,忘忧因为惊吓跟着小姐一起哭泣,她并不知道小姐经历了什么。
可怜的贞香,你的画工正在寻你。
半个时辰已过,知音琴行的少东和店主准时来开店营生。见到呆立门前的润福,少东认得他,疑惑地问道:“客官,这么早您有什么事?还未寻得您要找的人吗?”边说边把门板撤下。
润福绕过少东,抓住老板的胳膊,语气急促:“请问,请问,您这里有没有来过一位弹奏伽倻琴的女子?”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老板,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字眼。”
“城北弹奏伽倻琴的女子我都识得,不知您要找哪位?”老板示意润福松开抓着他胳膊的手,引他进入店里。
布坊的胖女人在门口听得真切,原来醉汉是来寻小娘子的,她也来了兴致,跟着凑进店里。
润福跟在老板身后,求他帮忙辨认。老板眯着眼睛,接过润福手里的画像。
“这姑娘,来过店里。”老板淡淡地回答。
“她!来!过!”头痛欲裂的润福,此刻听到的每一个字,都似真似幻。
他激动地抓住老板,再次求证:“真的吗?您真的见过她!”竟不敢相信,自己寻寻觅觅朝思暮想的人,竟然就在这里出现过!他要多听一遍,他要确准,再确准。
“求您告诉我,她在哪里?”润福的世界,此刻已经兴奋地张灯结彩。
看着少年急切地样子,老板如实答道:“她将伽倻琴寄放在这里保养,明日便是取琴的日子。”
“她住在哪里,您可知道?”润福追问。
布坊的胖女人接过画像,若有所思地说:“这小娘子还来过我这布坊,买了几匹布,身边跟着一个小丫头……”
润福像见到了救星,转头殷切地询问,“那您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吗?”润福逼问得太近,胖女人退后了几步。
“这倒不知。不过看她穿着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我记得她还特地要了份男子衣衫的纸样呢。”说完,她故意狡黠地看着润福,一副挑拨看热闹的表情。
“男子衣衫……难道,贞香……”润福心里有些酸楚,头又疼了起来。
“客官您也不用着急,明日她便要来取琴,您到时候来不就可以见到了嘛。”老板清楚布坊胖女人的心思,安慰着润福。
“那请您明天务必留下她,一定一定等到我来。”润福近乎央求。
“总算有了消息,总算找到了你。”润福心里狂喜,再等一日,就可以见到他的美人了。
他再三确认贞香明天会来取琴,才放心的离开了。回到客店,掌柜看他脸色不好却精神奕奕,想必是年轻人昨夜流连花间,醉不知归吧。
润福合衣躺在床上,盼着时光飞速流转,明天快点到来。就这样想着想着,他昏睡了过去。傍晚时,掌柜见他一天没有动静,便叫小伙计前去看看,伙计在门外敲门不应,回禀了掌柜。掌柜觉得不妥,来到门口大声询问,屋里不应,他自报家门后推门进去,见润福躺在床上睡着,难道睡得这么深沉?
走进一看,他脸色发红,用手试探,竟是发了高烧。赶紧去请大夫来瞧瞧。
贞香在病榻上,只希望画工好好活着。
润福在昏睡时,只记得贞香近在眼前。
这两人,仿佛已是命脉相连。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终)
约定取琴的日子到了。贞香的心思,根本不在琴上,她幽怨地躺在病榻上,任眼泪纵横。忘忧看了心疼,一向坚强的小姐,怎么突然病倒了。她劝小姐进食进药,贞香并不理她。
“小姐,我去琴行把琴取回来吧。”忘忧想借伽倻琴磨平小姐的烦忧,小姐是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了,她只希望小姐能快乐平安。
“去吧。”贞香发出虚弱的声音。
“弦断音不损?弦断有谁听……”没有知音,贞香弹琴又有何用。
“画工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在某个地方平安地生活着。”她安慰着自己,手里攥紧了画工送的蝴蝶,“您一定要平安!”
润福喝了药,烧还没完全退下。他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感觉自己浑身瘫软没有力气,但是挣扎着来到窗边,楼下知音琴行已经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