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令她晚上都会做噩梦的鱼。
回想着,秦然又拿起一个土块扔向水中,彻底打消了水中鱼想再聚集的可能。林承安瞥了一眼道:
“你可放过它们吧。”
秦然看了他一眼,林承安翘着腿躺在草坡上,头却撑起来,眉目含笑地瞧着她。林承安见她看过来,坐直了身子道:
“手拿来我瞧瞧,好了吗?”
秦然递出去,林承安垂着眼睛看了看,笑道:
“再抹点祛疤的就好了,指尖上多少有点细疤。”
秦然不自然的屈起手指,林承安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样,带了点不在意:
“你还小呢,这疤就算留下了,长长也看不出了。”
秦然手顿了顿,郑重道:
“林承安,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话。”
林承安笑得弯起眼睛,几乎是僭越而亲昵的揉了揉秦然的发顶:
“我就说你是在怄我呢,连一声哥哥都不叫了。”
秦然对上那双黑得发亮,永远带着赤忱的眼睛。林承安很温柔,却和太子哥哥的温柔不一样。太子哥哥眼睛里的温柔像是月光清影里湖水上氤氲起的薄雾,似幻似纱轻轻的飘在眼眸面上。但林承安不一样,明明一双黑眼睛,却有着太阳一样的炽热,干净的能看见底,能把人的心底灼出一个洞,烫的人无所适从。
秦然每次被林承安盯着看都有一种暗处的老鼠被抓在阳光下,强迫这习惯暗处的生物坦然的暴露在炙热之下。她每次都会先移开目光,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对方在她躲开目光时黯淡下的神色。
秦然低下头,碾着指尖一字一句道:
“承安哥哥,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话。”
林承安笑道:
“好,我的不是。再不这样了。”
“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说什么你就应下了?”
“你说如何我改便是。”
“我不喜欢你说‘你还小呢’……”
林承安失笑,起身作揖道:
“我错了,秦大妹妹大人有大量……”
话音未落,秦然突然起身,不着痕迹的向后推了两步,拉开了距离。在不远处和林承安的小厮叫何昌的玩编草蚂蚱的绘烟急急跑近。林承安不解,看向来人,隐隐约约可见带着紫金冠的林承桓向着侧走来。秦然抬步迎上去,林承安心下了然,站直了身子也跟着走了过去。不待秦然开口,林承安从后头跟上来,开口笑道:
“太子殿下也跑来躲着了,我就说秦大妹妹不必害怕,大家都怕人多呢。”
林承桓无奈道:
“你们两个多大了,还惧人啊?叫嚣着要出来玩,来了又嫌人多,多娇气呢?让你兄长知道,少不了要说你。”
秦然拉着林承桓的衣袖,撒娇道:
“鹤渊哥哥不说不就是了。我就躲着一次还不行吗?”
林承桓摇头笑道:
“一次?多少次叫一次,好不讲理的丫头。”
说着亲昵的刮了一下秦然的鼻子,秦然恰到好处的皱了皱鼻尖,跺着脚撒娇。林承桓笑着点点头道:
“好,最后一次。快回去吧,你抓不着人就欺负承安性子好。你们一个个的都仗着他和气,没人玩了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就抓着人家玩。承安眼瞧着也要弱冠了,春日宴万一有相看上的,哪里有心思在这儿陪你一个小丫头子玩。”
——
秦然坐在林承桓身边,像个精致乖巧的瓷娃娃,簪着几朵绒花,不施粉黛。一股小姑娘气,青涩灵动。也许话不该这么说,她就是个小姑娘。林承安低头笑笑,跟小孩一样偏不让别人说她还小,不说不说吧,早晚会长大的。他想不出,这张带着点软肉的小脸,清瘦下来露出尖尖的下颌,一对泪痣像是清晨带着露珠的花。那个时候,她或许会描眉,远山柳叶都好,也许会用胭脂,洛儿殷石榴娇都好。
他不该想的,总要找点什么事情做。这时吏部尚书的四子过来跟他说下一局投壶的彩头是一本剑谱。他想,每年秦烈离京秦然都要送她长兄点什么,也许她会想要吧。
——
不出乎意料,林承安手里拿着那本得来的剑谱,却见秦然手里拿着两张宣纸,轻声念着什么,林承桓带着淡笑一字一句的听着。他顿了顿步子,没过去。
秦然拿着收上来的诗词,众人偏要林承桓判一个好坏,林承桓叫她念,最上头一首是温宓的《苏慕遮·絮咏》,秦然展开,看了两眼,抿着嘴笑了,与有荣焉道:
“不必看了,这首定然夺了魁。”
林承桓无奈道:
“你倒是偏心,到底念一念。别叫旁人说你不公。”
秦然念道:
“风吹絮,如轻语。似云入凡,娇莺伴杨堤。画桥彩舟盈蜀锦,秋千架近,青梅金簪隐。春水满,谁吹乱。青丝流光,暖得情思懒。京中春光无限好,既然年少,时光随他去。”
林承桓点点头,笑意深了深:
“这倒不像李后主的词风了,倒像是柳三变的词工。”
祝芷瑶坐在下首笑道:
“温家是书香世家,温家三女都是名满京城的才女,温三小姐当真是才华横溢。只是瑶儿觉得有一点美中不足,这‘青梅金簪隐’一句与‘青丝流光’一句,‘青’字叠了,到底有些……”
秦然放下手中纸卷,看过去,不解道:
“杜老有一句‘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照这般说也是不佳了。”
祝芷瑶红了脸,绞着帕子故作镇静道:
“然儿妹妹伶牙俐齿,妹妹说的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