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不是瑛阳,陛下都不愿见她,这种事你千万不要同陛下提起才是。”
秦然不言语,只是点点头,一声轻叹。宸妃抬手,理了理秦然耳边的碎发,道:
“然儿,你要记得,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靠得住的。母家、圣眷都是抵不过天意的,唯有修心,早早看开些,一切不过是走一遭罢了。
尽自己的本分,不多不少,心里过得去便是了。”
秦然低低应了一声,宸妃合上眼疲倦道:
“陛下到底看着你长大,尽些孝心是应当的,近些日子请安虽免了,但也还是去殿外叩个头罢。”
——
秦然去御书房外时,就见王金会迎了过来,陪着笑道:
“郡主来的可是时候,本来太子殿下来议事说得好好的,不知说了什么话,惹了圣上不快,发了好大一通火。现在殿下正在里面跪着的呢。”
秦然不知所以,接过绘烟手中的小食盒,走进大殿。就见林承桓跪在殿中,脸色冻得略有苍白,见她来了,只冲她笑笑。王金会忙挑了帘子,示意秦然进內殿。
秦然进去时,摔在地上的砚台早被收拾好,徒留一滩余墨。皇帝眼也不抬,秦然将小食盒内的茶盏端出来,放在皇帝手边,垂着手站在一侧,没做声。
皇帝从鼻子眼里哼笑了一声,听不出喜怒,只是道:
“你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听说你太子哥哥被罚了,前来解救了?”
秦然低着眉眼道:
“姑母说阿伯近日劳累,我才煮了茶,姑母叫我给阿伯送来。阿伯罚了太子哥哥,我不进殿都是不知道的,这天底下谁的耳报神能这么灵,阿伯才罚了,旁人就能知道了?”
皇帝抬眼睨了她一眼,拿起茶盏喝了两口,冷笑道:
“朕的宸妃是贤惠人,教导的你更是难得一见的贤良人。”
秦然不知哪里来的话,只得先跪下,皇帝不言语,又饮了两口茶,高声道:
“滚进来跪着。”
就见林承桓挑开帘子进到內殿,跪在案前。皇帝冷眼看着,半晌皮笑肉不笑道:
“朕本不愿与你们计较这种小儿女事,今日既你提起,朕倒也要和你论一论。”
秦然脑子里转了个飞快,想不明白,只得低着头听训。皇帝出声道:
“然儿倒是猜猜,你犯了什么事?”
秦然叩首道:
“然儿愚钝,不知何处犯了圣颜。唯有先叩首谢罪,任凭陛下处罚。”
皇帝冷哼道:
“你倒是乖觉。”
“触犯圣颜的是儿臣,儿臣甘愿受罚,只是然儿无辜,还望父皇明鉴。”
虽是请罪,言语却平和,本消下去的怒火,陡然升起,皇帝冷笑道:
“这会儿子,倒是知道维护她了?你如今泥菩萨过河,朕倒不知,你还有这般能耐?”
说着一个折子砸在了林承桓的额角,折子散落开,落在地上,秦然撇了两眼,却明白了大概。不知御史大夫从何处知道,给温宓添妆的几处田地铺子是太子的私产,以太子受贿重臣,行止不端为由参了一本。
本无大碍,却是因为此次赈灾皇后母家庆国公府出了大力,朝野甚至隐隐有传支持四皇子的言论。先皇后母家式微,太子助力不多,若是再有此事,一时间只怕……
秦然忙叩首道:
“回皇上,御史大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田地铺子,是太子哥哥送臣女的,臣女借花献佛送了温三娘子。若是因此使得陛下不虞,父子生了嫌隙,臣女万万担当不起。”
皇上看向她,道:
“呵,朕说你是难得一见的贤良人。大度的很,就不怕御史因此参你父亲一本,边将结交近臣?
此罪若是证实,就是有谋反之意,株连九族怕是未必不能的。
尚未成亲,便如此鹣鲽情深,倒真是叫人钦佩。”
秦然不敢出声,皇帝见状更是恼火,怒道:
“朕只当你二人学了这么多年,便是傻子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便是这般大了,还要行荒唐事。朕他日若是死了,也是不瞑目的!”
说着,又是连连呛咳,半晌平息道:
“朕以为太子向来稳重,不会行轻浮蠢事;又以为北郡主有忠臣良妇之态,会正言规劝君主。如今看来,倒是朕看走眼错了。一个是随心所欲的浪荡子,一个是唯唯诺诺的愚忠人!”
话毕,又道:
“来人啊。”
王金会忙进来,皇帝挥挥手道:
“太子,杖脊。”
王金会犹疑一下,领命出去。秦然担心的看了林承桓一眼,贸然出声道:
“臣等有错,陛下应当处罚,臣等亦不敢有所言。只是如今冀州疫病,殿下尚能为陛下分忧。为陛下龙体着想,臣女愿替太子殿下受罚,只愿殿下为陛下分忧,以免陛下劳损龙体。”
皇帝道:
“朕说你贤良,你倒是贤良到底。你们若是不闹此事,朕兴许还能多活几年。先前琐碎小事,朕不愿提,便当朕不知了?
不如打死了,省的朕烦心。也免得你们觉得朕不通情理!”
秦然还欲说话,林承桓拦住她,轻轻摇摇头。
杖脊便是留情也是要人命的刑罚。林承桓跪得笔直,一下下的受着,踉跄着弯下身却也勉强支撑起来。
秦然不懂,林承桓在倔强什么。究竟是对心上人最后一点眷恋的爱意,还是从未叛逆过的挣扎。她只是知道再打下去,林承桓不死也要残废了。
行刑者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