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芜怔了一瞬,再一张口,竟吐出两个石破天惊的字——
“嫂嫂?”
嫂嫂?
庄绒儿眉头轻蹙。
她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姑娘,但确实不难猜出此人的身份,应当是魔尊水珏的妹妹,水芜。
她的行事作风和传闻中一般无二,标志性的外貌特征虽然有意遮掩了一番,但仔细看去,那打扮过后的眉眼和她哥哥还是有几分相似。
可是,这也不意味着她是她的什么嫂嫂。
如果非要扯关系,水芜应当叫她一声姑姑才是。
水芜是前魔尊的女儿,而前魔尊也是鬼姥捡来的孩子,和她算是同辈。
真要严谨着说,魔域这兄妹二人都该喊她姑姑。
但庄绒儿没有纠正,她只是皱着眉看了侍者一眼。
哭佛侍者领会,不再多费口舌,直接用玉帛将水芜捆上,强行拖离了房间。
他小心关上门后,还贴心地帮庄绒儿把内窗支开,方便她参与即将开始的唱宝。
水芜被拖走时还在叫她“嫂嫂助我”,不过很快就没了声音,应该是被侍者控制住了。
她必定会觉得在鬼市受尽了屈辱,丝毫没有在魔域时的那般殊待,绝不会知晓这已经是特别关照后的结果。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魔尊的妹妹,凭她的修为,只怕在闹事的第一秒就被赶出了鬼市。
“都说魔域的小公主骄纵蛮横、愚昧无礼,在魔域中作威作福、无法无天,今日一见,才知传闻不可尽信呐。”
隔壁雅阁中的男子悠悠然道,“瞧瞧,一见面就叫人,这不是知礼得很?”
他有意叫庄绒儿听见,说话声音不小。
“不料庄谷主倒是个心狠的,自家的小妹也不留下喝盏茶?”
庄绒儿恍若未闻。
不是她脾气好,实在是她觉得隔空对话太傻太蠢。
真旁若无人地和他斗嘴,就会被拉到蠢人的领域一起丢人现眼。
可她觉得这样做很蠢,其他人却不这么觉得。
只听另一间雅阁中传来一道柔婉而沙哑的女声回应道:“呵呵,可在下听闻,庄谷主心有所属,求而不得,终年独身,哪来的道侣?那小娘子分明乱点鸳鸯谱呢,管她家阿兄姓甚名谁,又怎么比得上谷主那位心尖尖上的人物?”
此人一边说一边娇笑,不见其人也能脑补出一个风姿绰约的大美人。
可庄绒儿认得他,这是个男性妖修,名为无横,据说本体是蜈蚣,能混成无极门的长老倒颇为传奇,可是嘴巴太碎。
他还在说着:“可惜了,太过惊才绝艳的人物,在这浊世总是呆不长久的……”
庄绒儿依旧不答话,心平气和地数着乾坤袋里的竹筒。
这里面装着她的宝贝们,近日炼的蛊和过往的收藏,功效丰富。
等唱宝会结束后,送几只给她雅阁的左邻右舍最合适不过。
那么爱讲话,送哑虫和笑忘蛊都不错,但这两种蛊虫功力不足难免显得她不够诚心,再加上万足蚣和毒叠虫才算是合格的赠礼佳品。
兴许是感受到她送礼的心意了,左边那名一开始讲话的男子没再吭声。
无人接茬,无横也怏怏地止住了话头。
“笃笃——”
庄绒儿的房门被轻声敲响。
“请客人收下赔礼。”
哭佛侍者走进雅阁,手中端着一个食盘。
“庄家说,唱宝耗时长久,送些吃食来,免得叫贵人饿了肚子。”
修士大多辟谷,无需果腹,对于能进唱宝会的修士来说更是如此,食物于他们而言,只能解解嘴馋。
庄绒儿愣了一下,说道:“放下吧。”
侍者放下食盘,欠身离开。
很快,雅阁内窗处伸进来一株蒲叶,叶片托到庄绒儿的身前便不动了。
这是唱宝会开始了,有意时把自己想拿出来交换的宝贝放到蒲叶上就行。
据说庄家如果愿意交换,就会收走蒲叶,而后命侍者将宝物送上门。蒲叶若没有动静,便意味着交易不成。
整座楼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庄绒儿透过内窗,看着一楼的红底台缘处坐着的兽头乐师纷纷奏起了雅乐。
乐声悠扬,令人心旷神怡,只想闭上眼睛好好享受——
是音修的幻术。
庄绒儿掐了掐自己的手指,用力地睁开了眼,只见闭眼前还空空如也的红底台上现在放着一座关着人的金笼。
不少人还沉浸在乐声中,闭着眼摇头晃脑,大堂内坐着的散客尤甚。
庄绒儿认出了那座笼子,先前曾在街上一瞥而过。
那时没有看清笼中人的面容,而现在……
一旁的侍者有意让奴隶露脸,他站在笼外伸出手,小心地将那人的头托起来,把那挡脸的发丝拨开,手中拿着一个白玉瓶,将瓶中清露泼向奴隶。
笼中人身体轻颤,水珠顺着他清俊的面容滴落,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极为冰冷的眸光投射出来,哪怕只有一瞬间也让人不禁愣神。
很快,他的目光就因为虚弱变得涣散,无聚焦地半仰着。
从幻术中脱离出的宾客们竟不由得齐齐沉默,良久后才发出几道惊艳的抽气声,而后兴奋难抑地议论了起来:
“真真是个好俊的人儿……可惜了没有灵脉,做不成炉鼎。”
“不愧是鬼市,这般姿容的天仙也能找来?”
“这竟然是位男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