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雪融,寒意更甚。
白马踏过铺落一地的干枯树枝,随着细碎声响起的马蹄声于空谷中传响。
戴着银色面具的蓝衣少女勒马停在了大门紧闭的寺庙前,她下马系好缰绳,刚走至那庙门口,隔着门版,也能听见里头传来的声音。
是冬寂和一道陌生男声的交谈声。
赵挽缨动作加快,两步迈上台阶,敲了敲门。
“何人?”冬寂稚嫩的声音从门缝中钻出。
他推开那门,只见眼前是个陌生的带着银色面具一袭远天蓝锦裙的姑娘。
“姑娘,何……”事?
冬寂尚未问完,便见那姑娘揭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师师师……师兄!”冬寂惊得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他狐疑的看着赵挽缨,一双圆眼瞪得极大:“师兄,你,你怎么穿女装呀!”
说着,冬寂面上一红。
别说,师兄穿女装还怪好看的。
赵挽缨:“……”
她的素手附上冬寂光秃秃的脑袋,带着他往里走去,边走边扯了个幌子:“丹阳城人多眼杂,师兄这是为了伪装,逼不得已。”
“嗷。”冬寂将信将疑的应了声,转而道:“那师兄你快把衣裳换回来,前几日寺里来两位施主,你别穿这衣服。”
丢人!
当然那两个字冬寂不敢跟赵挽缨说,他想推着赵挽缨回房,但不想那其中一位施主人已经走了来。
男子一袭黑衫,皮肤被边关的黄沙磨得黝黑,眉眼倒是较当年锐利了不少,他在见到赵挽缨时瞳孔猛的一震,几乎惯性地想行礼,却被赵挽缨眼疾手快的一把扯住。
赵挽缨不认识常燃,但左右也能猜到他是裴蕴身边之人。
“公……公子。”常燃低头恭敬道。
他偷瞄了一眼赵挽缨,虽然当年他知道裴大人放走了十一公主,但眼下见到还是震惊不已。
那年滂沱的雨夜,裴蕴最后无功而返,他杀了当时带队的所有人,除了他。
那时他才跟在裴蕴手下做事,对这位少年禁军统领了解甚少,只知道他手段狠辣决绝。后来,裴蕴惜他之才,给了他两条路:第一条死于他的刀下,第二条归于他的麾下。
常燃没有犹豫的选择了第二条。
他们回朝后,一口咬定公主已死,虽说是死无对证,但无人肯信。
常燃不知道裴蕴对庆和帝说了什么,庆和帝第二日便在朝廷之上批驳痛斥了所有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朝臣,坚定了十一公主已死。
而裴蕴也因为击杀十一公主有功而升为了三品辅国将军。
三个月后,北疆匈奴来犯,裴蕴奉命前去镇压,他也随之而去。这一去便是四年,他跟着裴蕴,从一个禁军侍卫,成为了万龙军的副将,若非佛图关一战……
“裴蕴派你来的?让你护送英娘?”赵挽缨问道,她冷然的声音如冰如泉,将常燃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常燃抬头,却被她那目光冻住,他分明也是从沙场中杀出来,却被眼前姑娘的一个眼神唬住了。
他如实应道:“是。”
“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赵挽缨毫不留情地赶人道。
常燃没料到赵挽缨是如此直接,说:“公子,将军说过要我一直……”
赵挽缨冷然一嗤,“你家将军的话在我这儿行不通,你早些走,还能早些回去。”
说完这话,赵挽缨便不愿再理会常燃,她摸了摸冬寂的小秃瓢,问道:“师傅呢?还有另一位施主呢?”
“两位施主来之后,师傅便出去了,他给你留了东西,在他房里。”冬寂回道,“另一位姑娘在客房休息。”
“好。冬寂你送客吧,我回趟房。”赵挽缨说着,扫了常燃一眼,拍了拍冬寂的肩膀。
冬寂似是有些为难,但赵挽缨急着去找英娘并未在意。
长廊一拐,尽头便是客房,赵挽缨先回自己房中换回男装,接着便去了客房找英娘。
“英娘。”
赵挽缨推开门时,英娘正坐在床沿,抱着那经书发呆。
她茫然的抬头,在见到赵挽缨时那茫然呆滞才散了几分,“阿缨,你没事……没事就好!”
赵挽缨眉心微蹙,她走近时,才发现英娘的脸上有未干的泪痕。
她想起剑南道,心中一恸,只是她还未开口询问,便听英娘说道:“主持他帮忙超度了我阿爹。”
英娘冲着赵挽缨扯起一抹笑,眼中浸润的泪滚了下来。
“当年若非阿爹他不听你的话,也不会这样。”
英娘,或者说是黄玉英喃喃道。
当年一别,她阿爹并未听赵挽缨的话而是带着她准备走另一条路下江南,但却在路上碰到了那太守派来的追兵,她阿爹为了救她而死于乱刀之下。此后,她便一直流落江湖,好在她被好心的戏班班主收养,幸得一生。
“英娘……”赵挽缨想开口,但却被英娘捂住。
英娘白嫩的玉手覆在赵挽缨的唇上,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直视着赵挽缨,柔软中带着坚硬。
“斯人已逝,我懂,经历了这么多我也不是当年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了。你此番回来,是丹阳城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么?”
赵挽缨握住英娘捂着她的手,拿了下来,蹙眉摇了摇头:“并没有。我此番回来,是想问问你小凤仙的事儿。”
赵挽缨一顿,神色沉重。
“你说曾经薛举对小凤仙用情至深,你想不明白为什么薛举会在将她赎回府后残忍杀害了她。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