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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只是区区一个戏子吗?”
赵挽缨这话说得极轻,她这番话不是说给那统领听,而是说给被她挟持之人所听。
迟迟地,箭矢未能落下。城墙上燃起的火光在一簇连一簇地熄灭,尸体犯下城墙的声音接连响起。
那统领瞳孔一震,回头发现城墙上的人竟是换了一波,皆是身着银甲的士兵。
这根本不是他们的人!
倏尔间,统领一咬牙,提刀拍马而上。
他已然无退路。
斩^马^刀薄而锋利,凌空劈来。
赵挽缨想躲,却在闪身一动时被那武生夺了空子,让他如泥鳅般溜了出去。
扶霖和常燃被统领所带的士兵夹击着绝无脱身的可能,眼见着斩^马^刀要落下,三颗佛珠突地射出。
“当——”
佛珠撞得刀锋一偏,赵挽缨乘机一跃而起。
匕首扎进那统领握着斩^马^刀的手,鲜血瞬间便滋了出来。
他吃痛之下,手一松,斩^马^刀便被赵挽缨夺了去。
眼见赵挽缨要挥刀砍下统领的首级,刚刚脱身的武生攻了上来,他的招式凌厉,几乎和赵挽缨的招式一样。
“师弟,欺负小辈有意思么?”
月色下,一袭白月僧袍的人凌然而立,衣袂翻飞间,他一掌阻断武生的攻势。
此刻,那武生面上本来带着的黑须已经掉了,妆容也花了不少,隐约露出他的眉眼。赵挽缨也正在此刻才认真看清了武生的面容。
若非有妆容掩面,这张脸当真和薛举一摸一样!
但他绝不是薛举!毕竟,剑南道刚刚唤他师弟,那他不就是剑三罡口中的二徒儿,她的师叔——剑南驰!
赵挽缨心中一动,恍然之间她大悟。
如果剑南驰长得与薛举那么像的话,那一切断开的线索似乎都可以连起来了。剑三罡在吴家多年,那剑南驰必然当初也在吴家呆过,他自是认识小凤仙的,或者说……
剑南驰没有回话,而是直接和剑南道打了起来。
赵挽缨回过神来,斩^马^刀搠空,顿时刺破统领身上的重甲,将人刺了个对穿。下一秒,她拔刀而出,鲜血喷涌,浸润了她红色的戏服。
见统领摇坠落马,赵挽缨转身去帮剑南道。
此刻的两人打斗于城墙之上,一白一黑交缠不息。
赵挽缨上了城墙,也是在这高处,她才看清了城内城外的局面。
城中心火光耀天,城郊外杀阵冲天。
其实薛震和陈不违有反叛之心,赵挽缨早就猜到。
薛震这些年来一直在江南暗中侵占良田,兼并土地,那观月博坊能赌地契却不被官府抄了想必背后定是薛家在撑腰。
而薛震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多少百姓被赶出田地成了流民。
那流民去哪了?来他陈不违的无棣城了。
他煮粥赈济吸引流民,来了之后招流民进城。只是城中土地必然有限,那流民能去哪里,必然只能去军队里。
薛震唱红脸,陈不违唱白脸,这一番下来,民怨有了,兵马有了,接下来便是反了!
只是反也得有由头,也得有压倒骆驼的第一根稻草,所以他薛震才会借机抬棺进京,无头世子案薛震必是想将黑锅甩给萧隐之。
为什么?
因为萧隐之可是那皇权特许的刺史,是宰相宋璟的人!
到时候他薛震和陈不违再将那侵占土地的黑锅甩给萧隐之,激起民怨,这不就有反的理由了?
官吏贪腐,皇权旁落,他薛侯爷和陈知府自是要清君侧。
只是眼下这案子并未查完,薛震和陈不违怎么会早早就反了?
这明明是极冲动之举,若非逼不得已怎么会反?所以在她离开后是什么事逼得他们不得不反了?
赵挽缨的眸光震动,漆黑的瞳被火光点燃,她握着□□的手用力得暴起了青筋。
眼下那反军的人马分成两路。
一路兵马在城郊,想必是想阻拦住援军。而那另一路兵马竟然是直接在城中,而不在城关,他们这是想——
瓮中捉鳖!
他们这是想直接杀了裴蕴和萧隐之,毕竟死人不会说话,到时候他们便可以搬弄是非了。
只是,裴蕴和萧隐之怎会任人宰割,他们必然也是有所准备,所以现下最危险的是冬寂和英娘!不知冬寂有没有带英娘去剑三罡那里……
斩^马^刀拖地发出刺耳的声响,赵挽缨转头看向剑南道。
风头如刀,卷起后者月白的僧袍。
剑南驰已然将剑南驰遏制了住,他左手手挽佛珠立于胸前,右手持剑低垂着指向被他用草履鞋碾在脚下的剑南驰。
真真是,念佛的人杀戮起来最是狠戾。
“冬寂和英娘还在城中。”赵挽缨没称师傅,她垂着眼帘,漆黑的瞳仁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剑南道皱眉,只见赵挽缨提刀似是想回城中。
“你去哪里?”后头传来剑南道的质问声。
赵挽缨的脚步一顿,她回首,黑发半掩着她的眼眸,她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去救人。”
“去救死人吗?”剑南道的声音寒骨至极。
他似是想拦住赵挽缨,但不料剑南驰拽住了他的一脚,他从地上翻起,挡住了剑南道,又再一次和剑南道打了起来。
剑南道只见那漫天火光中,一席红衣金甲的人提刀,绝然策马向城中疾驰去。
就算是死人她也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