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具静,闲云笼月。
赵挽缨和裴蕴赶到地牢时,萧隐之正等在门口。
他低垂着眼睑,抱臂倚在门口,不知在思索什么,难得地沉默着。夜风猎猎,吹起他的红袍,好似一团盘踞的烈火。
蓦地,萧隐之掀起眼皮,那双桃花眼一挑,看向赵挽缨和裴蕴,“来了,倒挺快……宋璟走了?”
说着,萧隐之的目光一偏落在两人身后,在触及到一片空荡时,又敛了回来。
“走了。”裴蕴淡淡瞥了萧隐之一眼,回道。
萧隐之眉梢一抬,随即又落了下来,深如夜色的黑瞳中有暗光流转,他轻笑了一声,道:“他走竟然也不吩咐我一声。算了,他确实也该走了。”
赵挽缨闻言侧了侧目,她的目光先是滑过萧隐之的面容,随即又落在了裴蕴脸上。而后者似乎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余光一触到她的眼神时又将话压了回去,连带着压下了眼底的暗光。
不由地,赵挽缨目光深邃起来,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个问题。
这萧隐之到底是裴蕴的人,还是宋璟的人……
而就在她思索之际,裴蕴冷声转了话题,“薛驰怎么回事?”
“好像犯病了。”萧隐之正色道,他眼中寒光乍现,一转身踢开了牢门。
砰然一声,铁锈的顿响在幽幽的地牢暗道中响起,可旋即又被脚步声压了下去。
三人下了地牢,向那深处走去。墙侧的烛火微弱而暗淡,被不知从何处来地阴风吹得晃动。
地牢中关押这薛驰的牢房昏暗狭窄,四面泥灰的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污渍血痕。
薛驰躺在角落乱蓬蓬的枯草上,他破烂的衣服上满是血污,皮肉溃烂生疮,周身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与血腥味。
赵挽缨远望去,看到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滩烂泥。
让赵挽缨稍稍有些意外的是,扶霖竟然也在。
他身上的道服不仅皱皱巴巴,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此刻,他正站在薛举身侧,手中拿铜钱和桃木剑,口中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牢房阴暗,只有一门一窗,微弱的光线从狭小的床头透进,却是不偏不倚地落在扶霖的身上,给他的周身铎上了一层清辉。
倒像是位不染尘埃的少年仙君。
锁链被打开的声音惊断了少年,他一睁眼,目光就极准地落在了赵挽缨身上。
“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救人!”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而扶霖似乎早就料到赵挽缨会问什么。
“他一到府上就醒了,适才薛举发病,我便将他带来了。”最终还是萧隐之出声解释道。而说完,他便上前用脚尖踢了踢薛驰,“他现在倒是安静了。”
“他刚刚是回事?”赵挽缨出声问道。
“嗷,他中了蛊。”扶霖顺着赵挽缨的目光淡淡瞥了薛驰一眼,轻描淡写地回道,“我给他施了针,应该是止住了。至于这桃木剑和铜钱嘛……”
说着,他收起手中的剑和铜钱,嘟囔着道,“我只是试试效果。祖师爷的书上说,碰到南疆的巫蛊妖邪用桃木和铜钱可驱之。但效果好像见效没施针快。”
赵挽缨嘴角一抽,她可不想听他说这些。而就在赵挽缨刚想再问时,裴蕴先一步将她想的问出了口。
“什么蛊?他为什么也会中蛊?”
“当然是别人给他下蛊,他才中蛊了。”扶霖悄悄撇了撇嘴,转瞬又正色道,“不错的话,他中的应该是南疆的另一种蛊,痴情种。”
“痴情种?”
其余三人异口同声地又重复了一遍。
扶霖点了点头,似乎怕三人不信,拿着桃木剑挑起薛驰的衣襟,“喏,看这。但这蛊怕是种得时日不多。”
衣襟被桃木剑挑起,薛驰的胸膛暴露在空中,而他的胸膛上是几人曾见过的繁复图案。
不好的感觉涌上赵挽缨的心头,她想避开不去看那图案,却下意识地挪不开眼,那种异样的感觉如潮汐涌上她的心头,她的心开始激烈地跳动。
砰,砰砰,砰!
仿佛一颗不属于她的心喧宾夺主地在她心房中跳动。
砰!
冰冷而干冽的气息缠绕在赵挽缨的鼻尖,她的脑袋重重磕上裴蕴的胸膛,她的视线一暗,心跳却慢慢平静下来。
低低的咒骂声响起,宛如清泉叮咚一响,只听扶霖懊恼道:“我该死,我怎么忘了你身上的蛊还没解。同心蛊凡见着其他蛊都会发作。”
见着蛊都会发作么……
赵挽缨缓了缓神,她推开裴蕴,垂着眼帘,眼底神色不清,“你继续说,薛驰身上的蛊怎么回事。”
“痴情种,中蛊者每月发病一次,病相为癔症。”
“癔症。”裴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现在还在发病期么?”
“在。”扶霖看向裴蕴,牢房内光线昏暗,他那冰冷的眼睛隐在暗影里,无声而阴沉地盯着薛驰,眉目间的凌厉让人不寒而栗。
他是想……
意识到裴蕴所想的扶霖暗道不好,他开口,想阻止裴蕴却已来不及。
黑影掠过,他一抬手,拂掉了扎在薛驰身上银针。
赵挽缨只见那匍匐在草堆上的人一颤,垂在身侧的手指屈了屈。
下一息,在薛驰猛然睁眼的瞬间,裴蕴和萧隐之悍然出手,一人一边压制住薛驰。
“放!了!我!”薛驰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徒劳地挣扎着,他身下的枯草因他激烈的动作纷纷乱飞。
薛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