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前的礼仪已完毕,高耸入云的修罗塔巍峨萧肃,臣子万民跪在修罗大殿的宫闱外,静待一统万宗的帝尊完成最后的仪制。
玄夜身着墨金相间的帝尊华服站在塔顶上,傲睨万物的帝王之气扑面而来,他却紧蹙着眉,难掩面上的焦躁之色。
染青为何还不来。
明明方才她还笑着告诉他,自己一定会穿着帝后尊服来找他。
“帝尊,吉时已到,不能再拖了……”司礼瑟缩得站在阴影中提醒道。
玄夜烦躁得挥了挥衣袖,不容置否得说道:“派人去请元尊。”
司礼揖了揖手,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泠疆去寻染青时,房中已经空无一人,而那件帝后仪制的尊服,依然整整齐齐得挂在衣桁上。
他急得满头大汗,又命人去了伪地、翠鸣山、藏书阁、地牢,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不顾军规的严密,他又私自调动了全部的侍卫去城中寻她,沉浸在大典欢闹气氛中的主城瞬间鸡犬不宁,坊间揣测不断。
可这些他都顾不上了。他只知道,他一定要尽快寻到她,一定要把她带到帝尊的面前。
主城上的烟花已经燃尽,修罗塔在浓重的夜幕下,失去了绚丽的色彩。
泠疆脚步沉重得来到塔顶,噗通一声在玄夜身前跪下:“帝尊……恕属下办事不力之罪。”
玄夜眼中含着碎光,定定注视着窗外:“染青……不愿来?”
泠疆沉默了良久,开口说道:“方才城门值守传信,元尊不顾侍卫的阻拦,出城离去,怕是此时……已经离开魔界了。”
闻此,玄夜的心猛地沉了下来。
泠疆看着他袖中不住颤抖的拳,沉声请命道:“帝尊,泠疆恳请您以大局为重,臣民们都在等您 ——”
话音还未落,泠疆眼前突然卷起一阵浓烟,待他的视线再度清晰,室内除了一地的朝臣,再不见玄夜的身影。
夜幕低垂,月凉如水。
即便染青一言不发得离去,她要去向哪里,不言而喻。
临至封界,玄夜放慢了速度焦急得寻望,终于望见了苍凉大地上那抹白色的身影。
他抬手施出一道瞬移的术法,须臾间拦住她的去路,愤怒而心碎得问道:“为什么?”
正欲上前两步,他眼前蓦地闪出一道凛然寒光,染青挥出神戟向后飞去,接着皓腕一翻,指着他说道:“你若再往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玄夜难以置信得望着她,艰难开口道:“……我这次没有骗你,更没有逼你,你明明已经答应我,为什么 —— ”
染青骤然打断他:“我说我答应,你便信了?”她眸色星寒得冷哼了一声,语气不住嘲讽:“曾几何时,我也和你一样……一样的好骗。”
玄夜猛然怔住,心口像炸裂一般,极力压住声线回道:“可我……已经为你做出了改变!”
“你改变了又如何?”染青不屑得回道,接着收回神戟,清冷得傲视着他:“你毁了天界,害死了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又逼我亲手杀害了腹中的骨肉 —— 如今只是施舍了一点点改变,便认定我会不计前嫌,与你重归于好吗?”
“修罗王,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
染青的话如万道刺骨的冰锥,一根不落得扎进了玄夜的心中。他狭眯起的眸中火纹翻涌,一步步逼近她,颤声问道:“所以今日,你只是在骗我……无论我怎样弥补,你都不愿再回到我身边……是吗?”
“你终于意识到了?”染青看着他步步后退,丝毫未被他注意到她的后背已匿入结界之中:“修罗王,别再妄想了……”
“我说过,神明与邪魔,永不两立。我与你之间 ——”
“——绝——无——可——能——!”
一声呼啸,无形的巨掌从空中落下,玄夜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灵力,狠辣的戾气将周遭的空气搅得风靡云涌。
巨掌飞速得挥向染青,五指聚拢快要将她擒住时,染青身形一遁,彻底消失在隐匿的封界中。
晓风残月,万籁俱寂。
奔涌的怒涛逐渐平息,砂砾与碎石摔落回地面,又被残风吹得滚向各处。
玄夜望着眼前的虚无,四肢百骸痛得像要烧化了般,血腥之气自肺腑喷薄而上,他捂住胸口,呕出了一口殷红的血。
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退到了这一步,为何她还是如此决绝。
难道她的心里,当真已经没有了他。
难道他千世的执著……当真只是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