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魔军织成了天罗地网,在天地各处搜寻着应渊的身影,玄夜也再无心政事,只将一切托付给和合长老打理,自己则每日都伴在染青身侧。
伪地,很快迎来了一场初雪。
薄雪如一层晶莹的银霜铺在各处,温度又向下降了几分。玄夜为染青细心得系好羽缎披风,抚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问道:“它为何从不踢我?”
“噗,”染青掩嘴笑道:“夫君,它还不到三个月,现在只有你手掌一般大小,”说着,也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怀渊儿时,五个月才感觉到胎动。”
那时我不在……玄夜有些愧疚得抿了抿唇,柔声说道:“我此前不知,孕育子嗣会令母体这样难受,”想到她连日里的呕吐,心疼不已:“早知如此……”
染青安慰般抚了抚他的后颈,接着抱住了他。
转瞬间已过寒冬腊月,染青的小腹已越发鼓胀,身形却还是削薄,从背后望去,竟看不出已有四个月的身孕。
她坐在堂屋内煎着茶,手悬在红炉上方取暖,看玄夜走进来,问道:“夫君,渊儿是不是要出关了?”
玄夜望着她澄澈的眼神,眸色深沉得沉吟了半晌,回道:“他不会出关,因为……他根本不曾入关。”
“嗯?”染青露出担忧之色,从椅子上起身,踱到他近前,问道:“为何?”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染青,你真的不知道?玄夜在心底发问,继续试探道:“少年心性,不辞而别,我已派人四下搜寻了。”
“或者,”玄夜盯视着她,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他有可能在何处?”
染青回望着他,问道:“我为何会知道?”眸中闪出几分跳跃的光芒:“你怀疑,是我让他离开的?”
二人对视了半晌,染青的声音忽得冷了下去:“你若怀疑我,我亲自把他寻回来便是。”话毕,裙诀一扬,便向门外踱去。
玄夜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回来,又从身后将她抱住,态度也软了下来:“生气了?”
染青撇过头,不理他。
玄夜继续道:“你有身孕,不要动怒,对孩子不好。你们母子向来亲近,我只是随口问问。”他举起她的手指吻了吻,又转过她的身子,讨好般看着她道:“别生气了,我再不提了,好不好?”
染青沉着脸望了他一眼,离开了伪地。
一直到入夜,染青都对玄夜没什么好脸色,连就寝都背对着他,他躺在她身边假寐着,感到她心里还在七上八下得担忧不止,便侧过身将她搂住,柔声道:“夫人,睡吧……以他的神力,无论去了何处,都无人能伤他。”
“呜……”染青似是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只轻轻呜咽了一声。
“嗯?”这声音有些奇怪,玄夜将她翻过身,诧异得发现她浑身通红,额上更是像烙了铁一般滚烫,惊慌道:“染青,你怎么了?”
“巫医!传巫医!”
染青费力得起身,抬手轻轻捂上他的嘴,虚弱得说道:“不用……”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手软绵绵得搭在他的腿上:“怀渊儿时,也这样……”
玄夜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缓缓移到小腹,抬手探向她的内息,突觉一股强有力的脉息正霸道得逆着仙脉流转,两条血脉在她体内互相冲撞,像是在焦灼得对抗。
玄夜突然想起了什么,心疼而无措得望着她,染青低下头温柔得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语气虚浮道:“它在慢慢长大,神魔之血停止对抗前,总是要吃些苦头的……巫医来了也没办法。”
玄夜感到自己正在抱着一块马上要烧着的炭火,忽然想到,雪魄寒晶本可以用来压制住这灼气,但此刻晶石在应渊体内,还有什么办法,能减轻她的苦楚?
他思忖了片刻,从怀中将她拉起来,帮她一件件穿戴好后将她抱起来:“走,我们离开修罗之地。”
*
染青被玄夜横抱着立在一处冰屋前,周围被皑皑的白雪所覆盖,乱云千叠般延伸至看不见的尽头。
染青的双手环着他的脖子,问道:“这是哪里?”
“北境,”玄夜抱着她一步一步向冰屋内迈去:“暮寒的故居。”
随着玄夜的袍袖一挥,冰冷的房间瞬间升起舒适的温度和暖橘的光亮,染青环视着四周,陈设简单,却清雅有韵,他将她细心得安置在榻上,很是熟悉地找到炉炭和银壶,坐在飘雪的窗前煮起茶来。
“以雪煎茶,是北境人闲暇时最为惬意的事,”修长的手指捏住茶捻,挑起的茶叶分量恰到好处,他回过头,目色柔润得望着染青:“夫人,你有没有感觉好些了?”
染青看着眼前一身淡雅青衣、眼波流转之人,竟微微失了神 —— 这神情,这举止,这话语 —— 眼前之人此刻好像不再是修罗帝尊,而是百年前那个满身松枝香气的少年。
“暮寒?”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玄夜低头浅笑了一下,幽幽说道:“玄夜既是暮寒,暮寒亦是玄夜。”炉腹内的炭火燃得兴旺,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此事,我从未骗过你。”
染青目如秋水般望着他,眸中透着一丝疑惑。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我体内的妖元浑然天成,起初连你都未发现端倪?”
是的。此惑她一直未解,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次次轮回都将她成功骗过。
玄夜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的永夜功和乾坤引,只能灭魂,不能聚魂。所以我体内这颗妖元,不是夺来的,而是 —— 暮寒亲手送给我的。”
染青讶然,眼睛微微睁圆了看着他。
“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