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默心疼的看着羽青,那时候的他才十四五岁,那蜚虫花疮虽然没有在何川大肆漫延,可是那人心惶惶门户紧闭的日子是那般可怖。
直到那瘟疫被止住,消弥,人人称颂那样一位不求回报的神医。他打开门望着重现的阳光,也曾忠心的感念羽华族的救世之恩。
所以当他知道羽青的身份时,他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他会拼了命的去保护她。
而此时的羽青心里满满的都是羞愧和懊悔,阿娘的医术她只学了皮毛,再面对这样的疾病时,她身为阿娘的女儿,竟然无力应对,连“羽华族”三个字,她都感觉到没脸提及。
若她习得阿娘的医术,紫月寒中的毒,这谈及色变的瘟疫,都会迎刃而解,不是吗?
羽青失魂落魄的随着秋霜去房间里裹上了厚厚的一层衣服,甚至连手和脖子都遮了起来,最后又在脸上蒙了一块面纱。他们的行李也都打包好了,眼下就等天黑人稀,他们赶回流溯门。
这日的天黑的好像特别慢,羽青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那些奔走哀嚎甚至在地上痒到打滚的人,心里一片哀戚。
她仔细的回忆着那间朴素而略黑的小屋里,阿娘指着那些人俑,擎着那些不同的草药,耐心的教授她,
“青儿,人体的每个穴位都要记清楚,分毫不能差,因为差一毫都有可能要人命。”
“你看,这是神庭,这是关元,这是神门……”
“这银翘、青黛、蒲公英……性平,入肝经,可清热可解毒,缓解疼痛……”
很快,羽青就会被一旁的小玩物所吸引开始心不在焉起来,羽笙经常叹口气,却也不十分苛责,喃喃道,
“一生短暂,总被那些不喜欢的东西缚住手脚,也没什么意思……”
可是,此时的羽青真是懊悔,因为有时候现实的残酷会让你认清,喜欢和不喜欢是多么微不足道。
“青儿,你知道素心诀吗?”
羽青茫然的看着手上的戒指,忽而脑子里久远的记忆里飘过了这么一句话,那时的她并不知素心诀是何物,可是她突然想起阿娘看向她的眼神,继而阿娘指了指她幼小的心脏,一字一句的说道,
“素心,当为……医者之心……”
羽青低头看着手上的玉莲戒指,忽然紧紧的攥住了双手。
等到夜深时,整个上原城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悄然无声,连素日的灯火都熄了个干干净净。
可是这并不会阻止这种病的滋生,那些流民聚集的地方,某些紧闭的院门内,忽而就会迸发出一阵阵哀嚎,穿透苍穹,煎熬着每个人的心,仿佛厄运随时都会降临,死亡离的是那样近。
等程江来催促羽青她们离开时,羽青却绞着双手,踟蹰的不肯走。
“师妹!这是恶性瘟疫,不是门里师兄弟们的小热小痛!”
程江似乎知道羽青心中所想,急急的说道,说着就要去拽她的胳膊。
“不,师兄!我虽没有阿娘的救世之才,可是我也是从小耳濡目染。我想……去试一试……”
“试试?这如何试?那可是会送命的!”一贯沉稳的程江突然有些急躁的低吼道。
“可我们就算回流溯门又如何?关上门,任由山下水深火热?我们躲得过去吗?”羽青执着的说道。
程江停顿了一下,随即还是倔强的扭过头,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流溯门还有二十几口子等着我们!你们才是我的亲人,我不能让你们有事!”
“师兄!”羽青有些急了,“你们先走!我会保护好自己。你看,我包的已经够严实了,阿娘说过,那些恶病只要防御得当,就不会有事的……”
“江儿……”韩子默从一旁的房间走了出来,他深深的看了羽青一眼,说道,“我们先不回去。六儿说的对,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们躲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再说,眼下我们是否已经有了病根还不知晓,回去,极有可能会害了你的弟弟妹妹们。一会儿,我会飞鸽传书回去,让欢儿守好山门,无事不出。我们……留在这……”
“师父!”
程江的眼圈有些红了,他亲眼见过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死去,虽然不是瘟疫,可是那种感觉曾令他万念俱灰。流溯门的每个人都是他的亲人,他做不到看着他们去涉险。
“师兄,我们都长大了!我们流溯门虽然不是大门大派,但是护佑这一方百姓也是我们的责任。”林华也抱了剑,站在韩子默身后说道。
“虽然……害怕……但是,我也想出自己一份力。我好久……都没见过我阿爹阿娘了……”
秋霜紧紧的低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道。小时候家里太过贫穷,是以,父母才会把她送去了流溯门,虽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她,虽然他们就住在上原县周边的一个小山村,可是秋霜也从未埋怨过。
若这病任由其漫延,很有可能,她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此时的羽青突然很庆幸,紫月寒离开了上原。她定了定心,而决定留下来的几个人却都扭头看着她,正当她有些疑惑时,韩子默说道,
“羽大夫,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羽青顿时脸上有些红红的,但是她低头认真的思考了下,说道,
“我们首先做一些可以裹住全身皮肤的面纱手罩,还有斗笠垂纱。再去药房和医馆买药,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师父,你带小林子去东南两个方向,我跟师兄和小八去西和北,先把聚集的流民分散,把重症单独隔出来。一定要叮嘱他们不要乱走,这样可以降低其他人染病的风险……”
听着羽青周道而且详细的安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