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在中间的高座上坐了下来,几位长老也都入了座,这下,羽青就更尴尬了。
且不说这边没有她的位子,她平时又什么都不关心,连这样的日子都不知道,她闲散,连带着易晨飞也闲散,修为想必也过不了关,也难怪紫月寒生自己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气了。
羽青看了人群里的易晨飞一眼,显然,那孩子像极了他师父,完全没有把这问道名放在心上,还在傻呵呵的冲着羽青笑着。
羽青本想离开,但是看着易晨飞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正当她进退为难的时候,风迟却是命人搬了一把椅子走了进来,风迟询问似得看了紫月寒一眼,紫月寒看了自己身边一眼,风迟就会意的把椅子放在了他的旁边。
风迟低头走了过来,让羽青前去就座,羽青本来对风迟一片感激,但是当她回头看见那椅子就放在紫月寒的旁边时,顿时有点怯了。
倒是霍紫嫣看着她那踟蹰的样子,忍不住小声讥讽道,“刚才那嚣张气焰呢?也就拿来欺负我了……”
紫月寒看了霍紫嫣一眼,嗔道,“嫣儿……”
霍紫嫣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又把两个人从头到尾鄙视了一遍。
就在羽青心里直打鼓的时候,紫月寒却突然站了起来,不声不响的走了过来,然后极其自然的牵起了羽青的手,在所有人错愕的眼神中,拉着她往椅子那儿走过去。
羽青就这么直愣愣的随着他走了过去,木然的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周围的目光钉在了那里,连假笑都忘了。
下面的弟子先是愣了会,随后就开始疯狂的眼神交流,甚至他们看向易晨飞的目光都呈现了些仰视。
很快,问道名正式开始,被点到名字的弟子会一一上来接受长老们的问询,紫月寒也会偶尔问一两个问题,羽青不知道做什么,就干脆当起了锯嘴葫芦。
看着旁边的桌案上还有些她喜欢的甜糕,早上吃饭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吃了什么,此时她竟觉得有点饿了,她看着大家都在忙碌着,就忍不住偷偷的伸手拿了糕点去吃。
正当她偷偷塞了半嘴的时候,紫月寒却突然转过头来,看了她一下,然后伸手把她的衣领往上拢了拢,羽青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
她嘴角还沾着不少的糕点碎屑,紫月寒看着她的样子,嘴角轻扬,又忍不住拿指头帮她抿了抿嘴角。
紫月寒做这些事的时候,都很是快速也很是自然,脸上依然是严肃凝重的表情,想到霍紫嫣说的不能给他丢脸,羽青就闭着嘴把嘴里的东西嚼完了,默默的把手里的放下了。
转眼之间,弟子们已经问过了一半,义法、道法、心法以及修为都分门评等,最终再统一打分,决定这前五十人,所以下面的弟子都十分忐忑,卯足了劲,想争得一席之地,也是唯恐辱没了自己的师尊。
羽青是个不习惯这么中规中矩坐着的人,尤其是身体有种难言的痛楚,她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紫月寒,他依然坐的笔挺,认真的听弟子们的回复,似乎丝毫没有受影响。
羽青心里不禁更加疑惑,果然这种事都是女的吃亏,难怪女子要保护名节了。
紫月寒的十个徒弟,除了最小的小师妹田禾讲起道法心法磕磕绊绊外,其他人都表现的很好,田禾此时噘着嘴,脸上满是委屈,叶秋萍在一旁小声的安慰她。
过了良久,终于点到了易晨飞的名字,易晨飞兴奋的站到了人前,给上面的各位长老都行了礼,然后冲着羽青眨了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紫白晖看了他一眼,问道,
“何为‘明心见性,不矜不伐’?”
这问题问的很是宽泛空洞,羽青一听自己也皱了下眉,她平日净带着易晨飞去看话本了,他哪里知道如何辩这种佛语。
易晨飞收敛了下笑容,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郑重的说道,“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人心通人性,阻世界之纷杂,心开自得。弟子今晓浅薄,自应不骄,不狂,不躁,是为不矜不伐。”
易晨飞说的十分诚恳,台上的几个人都愣了一下,随后紫白晖就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在纸上评了一个分,坐下了。
紫白峰是个直脾气,那些读书人的弯弯绕子他虽然听得懂但很是厌烦,他看着易晨飞就问道,
“假如你有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那人权位高重,势力深广,你却孤单一人,无依无靠,你是不畏强权去报仇还是就此作罢?”
紫白峰这问题问的似乎没头没尾,又好像意有所指,紫月寒和羽青都忍不住内心“咯噔”了一下,看了一眼紫白峰,又看向了易晨飞。
易晨飞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里却是一片坚定,他缓缓的开口道,
“我行正道,是因为我修自心,明事理。但我非圣人,君子之前,尚有不可逾越之界。我的心胸,可以报家国天下,但前提是先护得内心所爱。孤单却是正好,拼尽一身,虽死无憾!”
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羽青的身形忍不住绷紧了些,而紫月寒的眼神却是忍不住流连在她的后背之上。
原来,她曾经也是抱了这种想法吗?
显然,易晨飞的说法也深得了紫白峰的心,他也在纸上画了一个甲等。连还在那委屈不已的田禾都忍不住看向了这个瘦瘦弱弱的少年。
易晨飞前面表现虽然很好,但是心法和修为还是受了他的资质不好的限制,表现平平,最终也没有拿到武库的通行名牌。
羽青虽觉得可惜,却更坚定了想法,她以后要付出十分的精力去培育易晨飞。
问道名后,功炳堂的人很快就散了,有人欢喜有人愁。空旷的大厅很快就剩下十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