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路程走的是驿路,沿途不停换马,速度很快。
当天晚上就抵达京师。先看到超高的城墙,和巨大的顺天门,让苏苔芝吃惊不已。
入城后,不知转了多少圈,来到一座大府邸。苏苔芝终于见到玉郎了,就在大门内庭院里迎她。
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还是很陌生,但在这里已经是最熟悉的了。
赵椹一见面,就把她横抱起来。两人之间鸾书都有了,这不算非礼。
苏苔芝浑身被控制住,双脚悬空。有一种任人欺负,无力反抗的感觉。
抬头时,看到的是一张冷峻的秀脸。柔情小生一酷起来,会让人心里怕怕。
苏苔芝被抱进厅堂,看到厅屏后有个内室,赶紧躲进去。不知怎的,忽然感觉有点怕这个人。
此时天色已晚,又长途奔波一天。赵椹没怎么折腾她,让她去歇息了。当夜,苏苔芝独睡一间绣房。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苏苔芝像野兔出洞。趁着清晨人少,开始探索这个陌生世界。
小镇女忽然成了王府女主,并没有太多的惊喜。看着游廊的栏杆,心想:“雕栏玉砌,这让人想起李后主一首词,让人有不好的联想。”
瞎转了一圈,她又想:“在自家屋里还有穿堂风。房子大了就是不好。”
才来一天,好容易和赵椹混熟了一点。当晚就要同他出门赴宴。苏苔芝的第一场考试来了。
出门之前,几个侍女一道,把苏苔芝狠狠装扮了半个时辰,仿佛是来收拾她的。
终于穿扮完毕,肩上还被围了条帔子。女主感觉自己像过度包装的玩偶。举手抬足都不方便,想跳两圈都不行。
出门时,苏苔芝看到轿子,就说:“我不坐轿子,压着别人肩膀多不好。我们驾马车去吧。”
于是赵椹驾着双白马的革辂车,出门后穿街走巷,很快到达一个府邸。
苏苔芝仿佛走进考场,有点紧张。担心那些天生贵人们,会用鄙夷的眼神看她。只能紧紧跟在赵椹身后,用他的大身躯作掩护。
宴席设在一个水边的轩阁,三面敞开。外面下起濛濛细雨,很是凉快。
终于入席坐下来。看到席上一大堆人,其中有三个女子。像是传说中的郡主,甚至是什么帝姬。
座上男子有五六位。有一个俊秀少年,据说是什么世子。还有好几个公子,认不过来。只知道有一位胖子蔡衙内,是蔡太师的孙子。
苏苔芝慢慢平静下来,开始注意对面的一个女子。就悄悄问赵椹:
“那个穿白衣裙的是谁?精致仕女,小女生的榜样。好优雅,传说中投胎被菩萨亲过的。她伸手拿个东西,手不像递出去的,像是飘出去的。”
赵椹笑了起来,答道:“那是枢密使童大人的侄女。童嫣秀,绰号白莲之心。”
只见那个童嫣秀,朝侍女招了个手。苏苔芝心想:“这个手姿好柔美,像是凭空画椭形线。她这么轻巧巧比划一下,我可能练三年都学不好。”
苏苔芝暗地里决定,偷拜白莲花为师,专门模仿她说话和动作。
才坐没多久,苏苔芝见那一大群人,都在望着她这个生面孔。于是怯怯地站了起来,略屈个身,模仿文言腔说话。
“奴奴苏马丽,本是小镇做题女。初来京师,如鸦雀乍入凤鸾骐骥之丛。奴不揣谫陋,战战兢兢,弱弱求入群。”
话还没说完,那些女人都抿嘴笑了起来。
那个白莲之心童嫣秀,笑着说:“我怎么觉得,你说话和唱戏一样。又像古言剧,又像演未来剧。”
苏苔芝暗暗想说:“你妹的,我还觉得你动作像唱戏呢。”
她不敢再开口了,坐了下来,心想:“把不同时代风格的语言,杂糅在一起,是不可以的。那到底要怎么说话啊?”
席上的蔡公子,还是很会恭维人的。他早就打听到,苏苔芝是苏学士的远房侄孙女。连忙说起苏黄米蔡,蔡忝居第四,与苏同列,实为幸事,云云。
话语像是在巴结苏苔芝,其实巴结的是她身边的高人赵椹。
终于家族有个大人物,能给苏苔芝这个小镇妹子长脸。其实她知道,苏学士和她家素无交情,而且在她出生前就已经去世了。
既然是雅宴,不时是要来点雅文的。蔡公子第一个起身吟诵。他是名门之后,肚子里有墨水的。
苏苔芝听不太懂,感觉他写的是非常复杂的文章。
又过了一会儿,有个女人,不知道和童嫣秀说了什么。于是,童嫣秀华丽丽站了起来,如白莲出水一般。
童嫣秀起身后,先是甩手绢,来一个蝶翻花展似的反手动作。不知道是哪套兰花指。
然后,朝赵椹瞟了一眼。脸上露出谜般微笑,又像喜悦,又像是冷笑。开始唱起歌来。
天沐湖边百萼春。
情蕾初萌,霎那缤纷。
青梅执手妾随君。
荡桨粼波,滟滟无垠。
玉筵重逢旧梦人。
未语迎眸,怎奈郎心?
兰闺夜影绣帘深。
洗落妆痕,又见啼痕。
童嫣秀唱曲同时,双手作出各种柔美动作,不时旋转一下身子。手中一把罗扇,一条手绢,能召唤出流星雨来。
相比之下,苏苔芝感觉自己双手如同木棍,步伐如同柱子。
原以为,手是用来拿笔做题,拿东西吃,暴打蠢男的。没想到,还能秀出这么多美姿来。
苏苔芝边听曲子边想:“这是什么歌词?不对头。该不会,她是在暗示赵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