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竹馆。
时间未免走得有些快,楚宜撑着头,半靠窗侧,大风吹得书页哗啦,她不为所动,菏泽毫不客气地走过来扣下了窗帘,转身奉来一杯暖茶。
潇竹馆是消暑妙处,秋时便不再恰好。
要说这两个月做了什么事情,楚宜居然没有什么印象,只想得那张噙着微笑的脸,无处不在。
她起身转转腰身,左手提起来时不会疼了,但终究不如以前利落,万幸伤的不是右手,不然提笔写字也难说。
楚宜此次的确伤及筋骨,陌瑾细心调理,四个月过去已无大碍,只警告她从此落下病根,要是不注意保养,日后阴雨天有得苦受,她应是,唯唯诺诺。
昨日她缠着陌瑾说去云膝山,陌瑾不答应,其实云膝山不见得多么好看,她也知,但在《江山图异志》里见过一笔,她就想去看一看。
如今她正在生闷气。
陌瑾倒也没有来哄她,她现在正想要不要去知微院寻他去,心里犹豫不定。
“主子,想着呢?”
“嗯。”楚宜神思不在。
“那便去知微院呗。”
“要死,打趣我了?你要去你去。”楚宜作势去挠菏泽。
“不闹了不闹了,菏泽知道错了。”
一个丫鬟笑着进来禀告:“菏泽你错哪里了,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姑娘,您今日就罚她守在家,尚愚过来请您呢,去云膝山。”
楚宜收回手,嘴角微起,看了看身上的衣裙,一转身居然去换衣物了。
留园大门。
楚宜一身红衣,鲜艳如火,最明媚的还是那黑发长眉明眸红唇,红是红的俗,红是红的艳,却只觉妩媚,点亮眼前,行走间已是少女之姿,绰约动人,她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掉入他怀里的雪白团子了,真快。
陌瑾分明有些愣怔。
楚宜很满意。
“怎么开了大门?”楚宜进了马车,第一句话便是问句,无怪她好奇,便是楚府,她也不是次次自正大门进出,太引人注目。
“你是自大门进来的,当然要自大门出。”
“人这样多。”
“不打紧。”
“今日有没有带书?”
“你要看?”
“不,看你看,我本来想去知微院寻你的了,知道你担忧,怕你不高兴,就想说不要去了。”
“借口。”
“云膝山,云眠其中,万点烟霞。”
“见之不忘,已三十年。”
“你看过的?”
楚宜很快就自己一笑,同陌瑾比较阅览群书的高下,简直是自取其辱,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懂了,接着便相当乖地伏在窗侧,看着风吹帘开之间刹那的风景,都是人。
自留园到云膝山有一段距离,楚宜很快伏着睡着了。
“阿楚,醒醒。”
楚宜又梦见了那个背影,雨中女子全身淋得落汤鸡一般,发髻弯塌,然而她的背立得直直,仍是那股倔强之色。
她一惊,瞬间清醒,见了陌瑾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低声问:“到了?”
“我们不下马车,就坐车看。”
楚宜嘟着嘴半掀帘子,突然愣住,因为眼前之景饶是她都不由得低呼一句:“这么多人!”她终于自梦中神智清明,耳旁听见了喧嚣人声,根本不比汝城留园门前相差多少,这就是云膝山?
并无烟霞,只剩人声的云膝山。
“这三日是云膝山的山神节,会热闹些。”
“呀,早知道……”
“今日是最后一日。”
“难怪你不让我来。”
“见见热闹很好,怕你闷坏了。”
“我不闷,也不爱热闹。”
“先去半山腰怎样?”
“这山也不高,”楚宜很快就相当自然地吩咐道:“尚愚,让车慢些走。”
“是。”尚愚的声音似乎有些闷。
楚宜听出来了,同陌瑾一笑,拉开了窗帘,那份热闹瞬间就扑面而来,闻闻这种气息,她不是很讨厌。
不多时,窗外的人就渐渐少了,那些游离在楚宜脸上的视线少了许多,陌瑾的表情也开始松动,随着她抓住他的衣袖,他向窗外看去。
云膝山若有山神,大约会是少女。
这里不是泰山、天峰山那样的巍峨,自然鬼斧神工,劈开断壁峡谷道道齐整,满目所见是婉约精致,就连山道路旁的木栏都用细铁链相围,垂了些锁扣,和风铃声作响。
“不晓得山神听不听女儿家的心事?”楚宜道。
“嗯?”陌瑾抬头。
“你看那么多红丝带,可太多许愿。”
“要是你,你会听谁的话呢?”
“一个都不听。”
“这个山神好惫懒。”陌瑾失笑。
“怪我吗?山神听天意,下达土地,日日看望山中灵物,望生看长,这么忙,还哪里顾得上人间痴缠?”楚宜摆手道。
“那你是不会许愿了。”
“不,别的山神哪里像我这样惫懒?许一个留给他,总有一天,他就看得到,我等他喝醉了拆。”
“等他醒来不怕忘了?”
“所以说,喝酒误事呀,你……”
“主子,马车坏了。”马车一个急停,尚愚突然出声。
陌瑾并不急:“怎么回事?”
“车轴出了点毛病。”
“今日可能回去?”
“这山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