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近日气氛凝重,人人闭门锁户,集市上连商贩都少了。
北冀昌平城遭喀凉突袭,一夕之间破城人亡,这个讯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整个上京,边境之危,似乎连远在上京的寻常百姓都痛切在身。
那日雪中,王意君拿着那封信念道:“昌谷城遭喀凉奇军偷袭,守城将士全军覆没,城中百姓尽遭屠戮。陌王震怒,拨军驻守,兵临城下,一触即发。”
风雪之中,楚宜站在屋内,王意君站在屋外,两人眼神对视间,都是一样的震惊。
大齐上一次发生战事,已是十多年前了。
那年是天乾十二年。
天乾十二年注定是史书要重重记下一笔的一年。
那年因太子薨逝,大陈氏心痛成疾,相继崩逝,随之宫中查出巫蛊案,禹帝废黜月贵妃,玉山蓝氏满门覆灭。
那年红白两党自钱清亦案来,党争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妙容夫人一纸上书,禹帝贬斥朱家,冷落白家,最后册立继后小陈氏,平稳了朝堂涌动之势。
那年禹帝集四大家族之力,亲自出兵征战夏凉,踏破英吉图最尊贵的赫尔部落,收复北冀一带失地。夏凉一国倾覆,辗转而成今日喀凉,不久南疆归顺,大齐一改与南国分庭抗礼的局面,终成中原国力最鼎盛的国家,至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已十余年。
到了今天定元十四年。
禹帝治国雄韬伟略,无有不胜,要是天子一怒,又该如何?
她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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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变,日子还是要照常过。
楚宜坐在与惟院里,她把手中的白子往前一送,说道:“三哥,该你了。”
楚衍存这才回神般,一边落子,一边道:“哦,好。”
“哥哥想什么呢?”楚宜没有立即下子,看着楚衍存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北冀之事,喀凉这么多年,也不见恢复当年七成兵力,他们是怎么攻破一城的?”楚衍存眼里可见犹疑。
“哥哥别想了罢,这些事还是交给陛下和大将军去思虑好了。”楚宜不以为然地道。
楚衍存默然道:“自是。”
说话间,长留捧着一册书进来,道:“公子,沈郎君送了书来,还有两套文房四宝。”
沈郎君就是沈少龄。
楚宜招手道:“什么宝贝要特意送来,长留,拿来我看看。”她将东西一一打开,抬头看着楚衍存道:“原来有徽墨和临崖纸,虽然是湘幽州三宝,也不难找啊?”
“心意最重。”楚衍存应道,他提笔写了“多谢”两字,交给长留,让他用信鸽传信。
楚宜笑着道:“是是,哥哥喜欢澄松徽墨,他还特意备了两份。”
楚衍存看一眼楚宜,道:“他总是送两份来,都成习惯了,你不知道为什么?”
楚宜一愣,默默将东西放回了原处,道:“我一直以为他是与哥哥交好。”
“是也不是。”楚衍存道。
“哥哥什么意思?”楚宜不解。
“他当年有意与我交好,并不是为我,我心里是很清楚的,但是,如今你已订婚,他还是如旧送这些东西来,他不是与我交好,又是与谁交好呢?”楚衍存一抿茶。
楚宜没料到楚衍存这么透彻又直言不讳,道:“哥哥不介意?”
楚衍存看着楚宜道:“人与人之间相处,有一点真意就足够了。”
“不论为何?”楚宜道。
“不论为何。”楚衍存道。
楚宜拿手撑着脸:“哥哥大度,换做是我,我肯定不答应。”
“人有所求,故有所行,我无所可求得的,还有人对我好,这还不够吗?”楚衍存轻声道。
楚宜听了心里一紧——楚衍存竟然认为自己是无所可求得的,她不知道楚衍存是这样想他自己的。
她忽然间才意识到,楚衍存疾病缠身这些年,对楚衍存的折磨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志上的。他不能正常地入学交友,更不能像一般的男子那样以建功立业为使命。他甚至不去接触外面的女子,沈家三娘过府,他就推说自己病了;祖母向他说起亲事,他总是摇头;每每她说到菏泽了,他沉默不语。
他怎么会是无所可求得的呢?作为一个哥哥,每每她遇到事情的时候,来到与惟院,楚衍存从不问怎么了,只是尽心陪伴她,这不仅因为她是他的妹妹,而更多地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体贴。光是这份给人的安心感,就弥足珍贵。
“哥哥,你知道吗?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你是我心目中最伟岸的男子,你体贴、温柔、善良,如果这样的人不值得别人对他好,那么世上还有谁值得?”楚宜的眼神坚定无比。
“你啊。”楚衍存轻叹,他突然转头看去,道:“又落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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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楚府的除夕夜,比往年来得安静,一则是为楚老夫人守礼,一则是家中少了好几人。
圆桌中央坐了楚倾明,一侧是楚钟銮和胡氏,紧接着楚衍存,另一侧坐了楚宜,旁边是王意君和楚容。
楚倾明拉着楚钟銮凑近说着什么,胡氏正安排人拿来为楚衍存备下暖胃汤,楚容并不作声,楚宜和王意君说着闲话。
楚宜还记得去年今天,全家放烟花最热闹的时候,宫中一道圣旨突临,让这热闹安静了。
想到姐姐,楚宜在想一直没收到北冀的回信,不知道是不是百里臻属意。她到这时候这才想起,百里臻是非诏不得入京的,那么,姐姐怎么可能会回来呢?
还有陌瑾,他孤身回了临鄄。这次北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