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绮怀沉默片刻,才道:“……佟姑娘身量高挑,英武不凡。夜色太重,卫某一时看走了眼,望姑娘勿怪。”
佟胤之笑道:“自然不怪。”
小小一桩乌龙过去。卫绮怀把六百年前飞红城的故事讲了个大概,又和同伴们对了对已知信息,这才知道他们已经从那影首处问出了此次案子的幕后主使。
他们那边倒是进展飞速。
卫绮怀无语:“……这影首的嘴,可真不够严啊。”
钟如星冷哼一声,一时没沉住气:“那是因为他不说的话,我们就真敢动他的小命。你遇上的那个树妖大抵是依仗修为,以为你杀不了他,有恃无恐。”
“表妹英明。”卫绮怀没什么诚意地奉承她一句,“那幕后主使是何人?”
“自然是魔族人。”
钟如星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模样。
这个神态让卫绮怀颇感亲切,因为她表妹幼时素来这样,喜怒形于色,很容易满足也很喜欢挑剔。长大了倒是矜傲许多,再也不好接近了。
“不知是魔族哪位长老?”
“他自己说此行联络的人是魔域北境领主的属下。”钟如星说,“可我们试探了几下,却发现他对北境领主一无所知。”
“飞红城十方乾坤阵封印了六百年,他当然不了解外界之事。然后呢,你们觉得如何?他说的是真是假?”
“还能如何?要么是他被魔域其他领主所骗,让北境的那个老东西背了黑锅——魔域四分五裂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么就是他确实为那老东西做事,只不过品阶极低,也不受信任,对领主知之甚少。”钟如星道,“不过,他身上流转无阻的魔气总能证明他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魔,不算冤枉他。”
虽然魔族没有死后化为鬼这个说法。但是卫绮怀一想魔和鬼这两个字眼儿连在一起,就忽然有些想笑。
常以灏道:“这十方乾坤阵,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能放出如此厉鬼邪魔?”
卫绮怀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确实是个邪物,虽说为护佑至宝而生,可是十方大阵一生则邪魔复生,十方大阵一破则邪魔降世。怎么看都是个邪气冲天的东西。”
谢凌屿道:“凶邪欲出,那我们的当务之急是阻止此阵被破。”
崔尧随口问:“是。那么,这个阵现如今在哪儿呢?”
“……”
他问到点儿上了。
众人一片死寂。
对啊!这个阵,到底在哪里!
卫绮怀也不知道。
当时都在拼命打架,谁关心这个?
似乎只有旱魃在意十方阵,可是旱魃一出来就是boss级别的,即便最后猫捉老鼠似地和薛檀琅月周旋,也没有说清楚她究竟是怎么知道十方阵的。
偏偏卫绮怀知道的信息还就是boss角度的,无常之劫、八苦之局,破阵需要祭品,还有没说清楚的长生鉴……总之,每个都是为了解开封印,没有一个是和“如何阻止破阵”有关。
佟胤之却忽然开口:“卫道友,方才你说过的那个故事里的主角是叫‘琅月’?敢问是哪个‘琅’字,又是哪个‘月’字? ”
卫绮怀隔空给她写了几笔。
佟胤之的面色忽而肃然。
卫绮怀疑道:“怎么?佟道友知道这位琅月姑娘吗?”
“不瞒道友。”佟胤之说,“佟某的一位师姑祖,就叫林琅月。”
卫绮怀道:“琅月前辈原来姓林……”
“在外用化名,很正常。”佟胤之说,“而佟某人此次来繁金城,就是因为这位师姑祖。”
“半年前我在她的遗物里发现了两封信和地图,其中一张信是给师门弟子的,说是希望后人在六百年后来此地帮忙给一人送一纸书信,顺带取一样东西。”
卫绮怀下意识道:“什么人?什么信?”
佟胤之摇头:“书信内容请恕某不能外露。但是那个人的画像倒是可以给道友一看。”
她取出一幅画来,在卫绮怀面前徐徐展开。
在画卷展开的那个瞬间,卫绮怀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
这张脸!
怎么会……
怎么会是她?
看见卫绮怀瞳孔震动,佟胤之一愣,立刻道:“莫非卫道友在那奇遇之中见过此人?”
卫绮怀说:“这,这正是方才那树妖啊!道友没觉得他和这画上的人有七分相像么?”
佟胤之又愣了,半晌才板着脸说道:“我师姑祖的遗言里说,要我找的这位女子,性子安静,喜穿黑裙,喜幽僻之地,不苟言笑,不善言辞,心性纯良,不喜动武……即便有几分相像,方才那男子又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
性子安静,喜幽僻,不苟言笑……
卫绮怀刚想反驳,可是又忽然间想起来,她自己也未曾真正认识六百年前的那位柳姑娘。
她借着树妖的眼睛,冷眼旁观着故事的起承转合,可是她却从未想过去了解这个树妖本身。
佟胤之又展开一张发黄的卷轴,施施然道:“何况,我这里有师姑祖留下的路线图。循着这图,大抵就可以找到她。”
你不早说!
虽然心知琅月要佟胤之找的人必然是树妖,可是此事蹊跷,卫绮怀不太放心,主动请缨:“卫某人欲一同前往,佟道友意下如何?”
“自然可以。”
于是一众人再次分成两路,卫绮怀佟胤之去找人,其他人则再分成几个小队,寻找城中任何疑似为十方大阵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