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人神不都是人模人样的,她是怎么区分的?
面对着卫绮怀质疑的目光,小师妹指了指那张图纸上的面孔。
她从地上拾起一张被涂涂画画的图纸,图纸上驾驭凶兽之人的脸部轮廓已经被设计者细化。
——俨然是戚尚的脸!
卫绮怀看向那已经初具雏形的木雕,答案呼之欲出。
她梗着脖子,迟疑地转向另一尊隐在黑暗之中的木制偶像。
那尊人像躺在地上,刻刀丢在一旁,血肉丰满,五官已成。
这尊像虽然比不得另一尊驭兽之神像高大威武,却也能称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卫绮怀俯身去看,发现那是一个熟悉的女人。
但不知道是因为木匠手艺粗陋,还是因为他凿这尊人像的时候不甚用心,她的嘴角不自然地上挑着,好像很不情愿地笑着。
当然,也可能是由于卫绮怀从来就没有见过她开怀大笑过,才感到如此违和。
卫绮怀将她扶起,凝视了她许久,才接下了任长欢的话:“不错,是人像。”
“倘若我没猜错,这两个的原型都是戚家宗主身边之人,对吗?”任长欢的声音静静响起。
她盯着那尊女性人像,眸中惊异之色一闪而过:“师姐可知道这位是谁吗?”
“戚家宗主夫人,虞晚荷。”
卫绮怀轻声说着,感到一股冰凉腐朽的气息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面对着这种东西,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甚至在将目光移向这个“虞晚荷”之时,也不自觉地打了个冷噤。
这漆黑的地宫里,一间又一间的密室中陈列着的东西,难道都是这样的、仿照生人面目而作的人像吗?
她的背后,还有一百个一千个保留着生人模样的东西正在这个暗室的某个角落对着她,静静地微笑吗?
卫绮怀甩了甩脑袋,回到眼前的问题:
戚子炀为什么要以自己妻儿的形象来建造神像?
她这样想着,却见身边的任长欢却垂睫掩下眸中的思索,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
任长欢笑了笑:“没什么,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
面对着这种东西能想通什么事?卫绮怀怀疑小师妹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但任长欢却没有给她追问的机会,只说:“师姐,这戚子炀做出这种邪门的塑像,该不会是想借命吧?还是诅咒……用那种巫蛊之术?”
卫绮怀摇头,说:“虞晚荷的那尊像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是以还是孩子的戚尚为原型塑成这般高大威武的神像,不像诅咒,更像是让戚尚向这东西借运。民间供的那些野神们就常有这种聚香火借运气的。”
任长欢疑道:“供神?他为何要供自己的儿子?”
卫绮怀又摇了摇头道:“若真是供神的话,就更不对了,谁家的神像整日幽居地底不受香火?更何况,看上去这还是戚家传统呢。”
“那这传统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任长欢从那尊人像上挪开了目光,“师姐,我们再去别处看看罢。”
戚烈房间陈列着古籍,任长欢简单浏览了一些,发现都是戚家先祖寻常事迹,无甚稀奇。
倒是那浴桶内泡着的药物引起了她的注意。
卫绮怀离得远远的,悉心地提醒道:“师妹,还是莫要离那些东西太近了,万一戚烈有花柳病皮肤病什么的就不好了。”
任长欢平日里只见自家大师姐一马当先冲锋陷阵的姿态,甚少见到她这样畏手畏脚挑挑剔剔的窘迫模样,一时间觉得十分有趣,笑道:“师姐说得对。”
卫绮怀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看着她认真拣出来几种药材细看,又回忆起那戚烈正要宽衣解带的辣眼画面,忍不住甩了甩脑袋,将那些念头甩出去。
任长欢见了,又哭笑不得起来。
她瞧了瞧那些药材,忽然“咦”了一声:“这一味药,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卫绮怀奇道:“师妹,你懂医理?”
“略知一二。”任长欢说,“不过也算不上精通,待会儿还要带出去托别人瞧瞧。”
“别人?”
“惊蛰。”
卫绮怀拖长了声音:“哦……他啊。”
“师姐,”任长欢抬眼瞧她,歪了歪脑袋,很顽皮地笑道,“师姐该不会很厌恶惊蛰吧?”
“呃,当然不。”
任长欢挑了挑眉。
“我只是在想,他既然通晓医理,为何还要你帮忙换药。”卫绮怀见缝插针地诋毁道,“他果然有所图谋。”
“师姐怎的又说起这个了。”任长欢唇角一翘,笑着收起了药材,“好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