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别的故人在此?”
故人,这话说得有几分庄重。卫绮怀不自觉地笑道:“是,先前在这里认识了一个人。”
“你竟然还会回来。”吕纾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正在盘着她手里的那串珊瑚珠子,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卫绮怀,“先前说走就走,一句话也不留,看来做神仙当真痛快。”
怎么她也是这句话。
卫绮怀苦笑一声,先是解释了自己先前的经历,又是好声赔罪了一会儿,才道:“近来岛上出了些乱子吧?你可还好?”
“我的境况倒是一如既往,左不过是百无聊赖,消磨时日,无甚可说的。”吕纾只是看着她,黛眉微锁,似是也被这些事情所挂怀,但口气轻松,看向她时依然是如初见一般满心好奇的目光。
卫绮怀觉得自己像是她望向远方的一扇窗子。
然而,一想到这个比喻,卫绮怀就注意到这屋中通往庭院的门窗都一反常态地半掩着,中间还摆了架屏风,再无新鲜而热闹的浓绿流淌进来,她起了疑,走过去出门一看,才发现庭院前的花草都已经衰败了许多,绿得死气沉沉,无怪乎吕纾不愿看它们。
仔细再想,路上见过的那些草木……
她当时运起轻功走得飞快,目不旁视,并未来得及留心它们,却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似乎,苍老了许多?
“你也发现了?”吕纾走到她身边,轻轻叹息,“十天前就这样了,任我怎么打理也救不回来。果真是因为鬼怪作祟吗?”
“不依四时、不合常理的草木枯荣,其背后大多有三种可能。”卫绮怀说,“其一,此地暗藏灵器,深居地脉之中,灵器动摇,则地脉动摇,地脉动摇,则草木生机不稳。”
吕纾想起了那个传说:“灵器是何物,莫不是蜃母之宝?”
“非也。虽然都是千载难逢的宝物,但灵器大多是外物,被人暗藏或镇压于此。”卫绮怀说,“蜃母则是天生地养的妖异。它生于此,长于此,与此处地脉可以融为一体,如何动摇地脉?”
她想了想,又道:“但你说过,传闻中那位神女以秘法藏起了蜃母的遗骨,不知道她有没有对其进行别的处理——好好的遗骨被一分为二成蜃骨与内丹,倒也不是没有被异化为外物的可能。”
“说得有理,其二呢?”
“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卫绮怀说,“此地出现了百年难遇的妖异,妖异出生便要掠夺地脉中的灵力,这些草木无可避免地受它影响。”
“其三?”
“有鬼作怪,”卫绮怀说,“或者,有人装神弄鬼。”
吕纾微微拧眉,有些苦恼地陷入了思索:
“妖异……听小姑娘们说,先前神使捡回来的那个男人是妖,莫不是他?”说到此处她神色忽的一惊,似是想起来什么紧急事情,“对了,你可去见过你那小师妹了?”
“长欢?尚未。”卫绮怀先来看她自然是因为吕纾一来被禁足,二来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宅妇人,相比之下,任长欢就更有自保能力,还有女主光环护体——总不至于出什么意外。
可是吕纾脸上却有几分急色:“我还以为你已经见过她了。你不知道吗,近来岛上灾事频仍,老家主病中昏聩,竟不由分说地将她指为祸乱之首,将她下狱,不日便要处决了!”
卫绮怀问清了大体位置,便匆匆赶去。
戚家私狱建在地下,她连着跟踪了许多个戚子炀的属下,才终于跟到了一个看管任长欢的。
卫绮怀跟着那人一路潜行,发现了小师妹的身影。
她缩在暗室的角落里,看上去单薄而伶仃。但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的状态并没有很糟糕,衣裳还算整洁,鬓发也没怎么乱,甚至灵剑还留在身后。
不过紧接着,卫绮怀就眼尖地发现这把剑的娟秀剑身之上,并无灵光流转。
有什么东西封住了她的灵力。
任长欢睡得正熟,卫绮怀便坐在一旁静静等着她醒来。
然而她没有睡太久,只翻了个身,被冷得打了个哆嗦,就缓缓睁开眼睛。
看见卫绮怀的那一刻,她猛地打起了精神,险些叫出声来:
“师姐……师姐?你又回来了?”
“当然是我。”卫绮怀为了安抚她,又把先前经历寥寥几句说了一遍,见她眼中惊惶神色渐渐消失,才步入正题,“长欢,你的灵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时不察,中了小人圈套。”任长欢把额头前的乱发打理好,惭愧道,“是毒,不过应当不会危及性命。”
卫绮怀猜测这估计是什么软筋散化功散之类的对付寻常修士、使其灵力阻滞的江湖毒.药。
对于戚烈父子那点儿阴谋诡计,卫绮怀懒得多想,至于任长欢是如何中的计,她也不打算多问——依小师妹的性子,应该已经内疚反思了自己无数次了,多嘴多舌,无异于在她伤口上撒盐。
事已至此,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出去,于是卫绮怀道:“他们何时开始?”
任长欢:“处决么?后日午时。”
卫绮怀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眉头。
任长欢看着她,似乎很想伸出手来摸一摸自己这位大师姐未展的眉峰。
她忽然不想看见对方这幅神情。
于是她轻声开口:“师姐不问我是如何被他们捉拿下狱的吗?”
“还能如何?近来岛上怪事频出,戚家人找不到罪魁祸首,自然需要找一个背黑锅的。捉拿你不过是看你孤身一人,又涉世未深,既好拿捏、又好栽赃就是了。”卫绮怀并不奇怪,“他们既能够轻易给你冠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