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一面让她离开,一面又控制不住地阻止另一个人对她的追求。
我大概是魔怔了吧,他自嘲道。
命运偏偏就喜欢同他们开玩笑。
直到在密室里,鞍马光忠狂笑着揭露她的身份,他在震惊之余依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不切实际。
清依,东云…真的是一个人?她还活着,她真的回来了?
之前的种种端倪走马灯似的闪过,通通给予了他肯定的答案。可他的内心依然飘忽不定——他想听她承认,亲口承认。
可她为什么要躲呢?
她远远地搬走,即使中途回来的那几天,他用近乎卑微地温柔向她示好,她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不会原谅我了吧…
借着窗棂透过的月光,斑轻轻摩挲着那张泛黄的纸。
18年前,这份他亲手写的婚书随着她的离开也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斑永远忘不了那天。在结束长途跋涉的任务后,满怀激动地回到族地时见到的场面。
笑容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神色各异的族人,被火烧毁的房屋,羽胜父子三人哀默的神情,周围聒噪嘈杂的议论,控诉,声讨…
他的手里还抱着从铁之国带回的她最爱吃的糕点。
随着一声沉闷地落地声,盒子带着点心撒了一地。
他挣开族人的阻拦发疯一样地冲出村外。夜风吹得脸生疼,他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头,悬崖,森林,还有他们常去摸鱼的河边,一起踏青的草原…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三天后,他得到了她遇害的消息。在火之国边境的混战中,尸骨无存。
族人带回了她衣服的碎片,上面的云纹是他亲手画的。还有一支被烧得半焦的饰品,那是他亲手给她做的珠花。
尸体被就地处理,因为已经碎得无法辨认,和多名遇难者混在一起。
仵作说,残骸里有一个约摸8,9岁的姑娘。
他彻底疯了。
却又在还没走出痛苦的第二天,接到了父亲的又一个命令——那个和你私会的少年是千手家的少主,以你宇智波族人的立场,杀掉他。
哈哈,无所谓,决裂吧。
他将珠花和衣服碎片埋在后山的旧院里,连同对她的思念,以及他和柱间那短暂,却真心相待的友谊。
从那一刻起,不到13岁的宇智波斑彻底告别了少年时代。
他将全部的心力留给了征战和唯一的弟弟泉奈,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只有在面对弟弟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人的温度。
直到14年后,她出现了…
相似的面容,相似的神韵,活脱脱一个长大后的东云。
只是比起东云的无拘无束,她显得要拘谨很多。像所有身份卑微的女子侍奉夫君一般,她称呼他为“斑大人”,小心翼翼地照顾他。她从不同他生气,就连偶尔的任性都是恰到好处,仿佛撒娇一般。
他承认,那个时候他是失望的。
东云不会这样,他想。
吉原一夜,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那时他竟不知自己所爱到底为谁。即使她和东云的性格相差甚远,他依然被她牢牢地吸引着。
他迷茫了,于是有意疏远她。
不似恩客和艺伎的萍水相逢,一夜之欢后他惊觉自己做不出这种没有责任感的事,也按耐不住想要再次见到她的冲动。
大概从那时候他便不再纠结了,只是自己没有丝毫察觉——他带她回了家,见了族人,提了婚事。他送了她那个镯子——那个准备送给未婚妻的,18岁的生日礼物。
刚好,那时她也“18岁”。
不知不觉中,他逐渐习惯了“清依”的存在,想起东云的时候越来越少。
偶尔想起时,他竟会出奇的害怕,害怕这样下去自己会忘掉东云,忘掉他对东云的承诺。
因为他能肯定自己不是将她作为替身,他是真的爱上她了。
爱上了另一个人,是不是就是对曾经的背叛?
他自己都不知道。
偏偏她又与东云那般相似。甚至在结婚后他发现,除了容貌之外,她不经意流露出的言行举止都开始和另一个人重叠。
只是不同的是,她往往会在短暂的“失态”后又立马恢复往日的拘谨。
那时候,他以为她是故意找了知情人了解了他的过去继而有意模仿。
他厌恶这样自轻自贱的做法。也是在那一天,他第一次朝她发火。
她很明显是怕了,以后的日子再也没有“模仿”过。
哪怕村里传出他同另一个女人的“新闻”,她也仿佛被夫君抛弃的弱女子,没有怒火和质问,只是心碎受伤后默然地离开。
现在想来,他真是过分至极。
原以为是族人的讥讽刁难,村民的闲言碎语,敌人的阴谋算计。却不料一直以来,伤她最深的人,是他。
“东云…”斑紧缩十指,骨节泛白作响。
他望了望东方天空里云层散出的微光,黎明快到了。
等了一夜也没见到她。斑站起身,眼色沉着深邃如一潭古井。
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